素昔的腳步微微一頓,隻是停頓了略微一秒之後又速度不改地朝出口走去。
“就算毒解了,連針都持不起的手,便算不得醫者。”
素昔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聽著耳邊的喃喃細語,固執地不去看懷中的人此刻的表情,堅定地往前走著,似要將他帶出這陰暗潮濕的地方。然而,卻不知道為何,明明出口就在眼前,但是她的腿卻沉重得幾乎要抬不起來。
“所以,真的不用了。”
宛如悲慟的哀鳴,帶著一絲祈求,就是這一絲祈求,像一道世上最沉重的枷鎖,緊緊地鎖住了素昔的雙腿,讓她剛邁出石牢大門的腿再也沒有力氣抬起。
素昔沉默良久,才彎腰將司玉卿輕柔地放在地上,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看著他,卻沉默的沒有開口。
“素昔姑娘,你,人生來這個世上是為了什麼?”
素昔沉默,不代表司玉卿也會沉默,畢竟他也知自己大限已至,若是不趁著這時間跟自己唯一在意的話的話,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見自己的話得不到答案,司玉卿固執地又問了一遍。才換來素昔幹涉有些勉強的回答。“為了生存。”
“生存?嗬嗬咳咳”司玉卿輕笑,卻不料牽動了毒素,一陣輕咳,好不容易止血的外傷再度溢出了血跡。也許是瀕死,身上的疼痛反而忽略不計。“若那是本能的話,那素昔姑娘當初為何不想生存下去?”
素昔一愣,腦中浮現種種,前世的素安和自己,今生的皇後,還有在青藤皇宮中那枯燥又讓人厭惡的的十幾年,喃喃道:“沒有必要罷了。”一縷異界的孤魂,當唯一能固定孤魂的那根線斷了之後,那孤魂也隻能隨波漂流,漂泊久了,也就沒了什麼意思。
“那現在可是有必要了?”
“可是那位極月公子?”
素昔低頭,看著司玉卿直直望向自己的眼,那雙眼中,有著她無法讀懂的情緒。良久,久到司玉卿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開始發冷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對不起”
卻不知道,這對不起指的是選擇了司徒極月,還是指將他卷入這事件中,讓他喪命。
然而,不管是哪一個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司玉卿看著她,那雙清冷的眼此刻隱隱發紅,他似乎還看到了眼中隱忍的淚光。
眼前讓他莫名心疼的女子,就像在心裏烙印數千年一般深刻而雋永。
“你沒有錯,是我飛蛾撲火了。”
恍然記起,還在邊境鎮之時,每每自己外出回來推開門時,總能看到那一身素衣的女子獨自坐在夕陽下飲酒。看著自己再度走上前奪過了她手中的酒壺,勸誡著飲酒傷身的話語。這一次,那素衣女子終不再冷漠以對,而是抬起頭對著自己溫柔一笑。
“下次不會了。”
不自覺地,自己也勾起了嘴角的弧度,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溫柔。
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有些東西在浮沉的流年裏被漸漸衝淡,多年後偶然想起來,仿佛依稀隻記得曾經自己嘴角的弧度。
那是,此後再也模仿不出來的角度。
往西三渡,沉浮十年,終究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滋味隻有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