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珩意簡言賅：“五姑娘想要那個娃娃，七姑娘不給，五姑娘去搶，沒搶著，就推了七姑娘一把，七姑娘摔在地上，娃娃也跟著碎了，而後她們都哭了。”
寥寥幾句，十分平淡地把整個場麵都複述了一遍，嗓音裏不帶任何情緒，所以顯得更加不客氣。
五姑娘祝宜嘉直接懵了。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氣的臉漲紅：“我沒有！你騙人！祖母，他是故意偏著七妹妹話的！”
衛珩揚揚眉：“我為何要偏幫七姑娘？”
“你、你、你和祝宜臻是一家的，當然偏向她了！”
這話一出，整個廳堂都安靜下來了。
剛才進屋時，趁著大夫包紮傷口，衛珩已經見過禮了。
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是跟府裏七姑娘定了親的衛家嫡長子。
祝宜臻年紀尚，對這些事情懵懵懂懂的，並不知道定了親具體意味著什麼，隻知道這個好看的“目擊證人”哥哥應當是跟自己是一邊的，所以心底裏莫名就多了幾分底氣。
果然，衛珩笑了笑，語氣裏帶著幾分真誠的困惑：“莫我現在和七姑娘還不是一家的，便就算是一家的，又怎麼樣？”
“是一家的自然”
“我見著了什麼，自然就什麼。論語有雲，君子周而不比，人比而不周。正直者，順道而行，順理而言，公平無私。怎麼，夫子還沒給五姑娘教過這個道理嗎？”
這話的實在刻薄，分明就是戳著五姑娘的鼻梁罵她不君子、沒教養。
這下子，不光祝宜嘉臉色漲紅，就連四太太也坐不住了。
她沉下麵色：“衛公子”
“你們倘若不信，給我帶路的廝也看見了，不妨問問他。”
衛珩指了指縮在門側的廝，“他總不是我家的了罷。”
那廝早就膽戰心驚生怕這事兒牽連到自己身上，這會兒主動被人提起，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他瞄了瞄虎視眈眈瞪圓了眼睛盯著他的七姐，又瞅了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衛公子，最終還是哭喪著臉道：“是、是衛公子的那樣。”
好了。
這下，五姑娘爭搶七姑娘物件，搶不過還動手傷人，傷完人之後還撒謊誣陷人的刻薄行為算是定性了。
她望著祖母黑沉沉的臉，一下子連哭都不敢哭：“祖、祖母”
在外人麵前，祝老太太好歹還是維持了最後的體麵。
她罰了五姑娘十下手掌板子，抄五十遍論語，不抄完不許出院門。
祝宜嘉委委屈屈地應了，離開時，還不甘不願地瞪了祝宜臻一眼。
當然，祝宜臻更用力地瞪了回去。
經過這麼一場鬧事，祝老太太也有些乏累，她隨口問了衛珩幾句，不外乎就是書讀的怎麼樣，家裏長輩可還好，又指了兩個丫鬟給他使喚，就揮手讓他先回去休息了。
衛珩是和祝宜臻一起出的院門。
姑娘失了個瓷娃娃，又受了傷，一個巴掌裹的有兩隻手大，神情卻十分興奮。
她一邊被自己的大丫鬟橘堇牽著走，一邊還不停扭頭看身旁的哥哥，目光亮晶晶的，步子越走越不穩定，到最後幾乎就要撲到衛珩的大腿上。
橘堇連忙把她抱起來：“我的姑娘喲，你可看著點路，心等會兒又摔了。”
“我才不會呢。”
祝宜臻皺皺鼻子，“剛才是五姐姐推我我才摔的，爹爹，我一歲就很會走了，比八哥哥和大姐姐都厲害。”
橘堇忍不住笑了：“姑娘，你是七姑娘，八少爺排行在你後邊兒，可不能喊哥哥的。”
“是嗎？”
姑娘愣了愣，迷惑地抬起腦袋，“可是八哥哥我是妹妹呢。”
“那是八少爺見你人誆你呢！我們可快別慣他的，要是讓太太知道他又對你這樣胡胡鬧的，怕是還要罰他了。”
祝宜臻眨了眨眼睛，下意識點點頭。
但臉上分明還是迷茫。
唉。
在旁邊聽完全程的衛珩默不作聲。
他這個未婚妻，怕是有些傻哦。
“珩哥兒。”
袖子忽然被拉了一下。
他低下頭，剛好對上了姑娘黑亮的大眼睛。
“珩哥兒。”
她又喊了一遍，童音軟軟的，還帶著幾分期待，“你要來我的院子玩兒嗎？”
衛珩挑了一下眉。
“我的院子很好玩的哦，有馬，有秋千，有摩羅娃娃和車，還有喏，你瞧，那個湖後麵就是我的院子。”
姑娘拉著他的衣袖：“珩哥兒，你來吧，我們一起給摩羅換衣服，我還請你吃桂花糖。”
活了三十多年，衛珩不是第一次被異性邀請去她們的家。
但是像這樣以秋千和桂花糖作為誘餌，一口一個“珩哥兒”，眼巴巴地期待他能來一起給娃娃換裝的四歲奶娃娃，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