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夜行衣的人身材倒是有些瘦弱不堪,但輕功不俗,在這屋簷上上下跳躍如履平地。他躍上了一座高閣,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不久,一穿著月白色衣袍的男子也乘風而來,在月光的照射下那身影倒是沒有那麼顯而易見。那人亦是躍上了高閣,望著那負手站著的黑衣人便是立刻半跪下行禮:“屬下參見九皇子。”
“不必拘禮。”那人淡淡道。
月白色衣袍的男子起身,露出了張俊逸的臉,這是薛則虞。
“我沒殺他。”那人又道。
薛則虞很是驚訝,急忙道:“為何?”
“他不失為一個明君,即便我坐上那個位置也不一定會有他做得好。當年欠顧家的債,如今護住了顧淳一脈也算是還清了吧?雖然我欠他們良多。”
“主子多慮。”
“當年顧老將軍已經識破了李公公的身份依舊收留我,或許這就是我重新侍奉顧淳的原因。”當年他為躲開那場連家仆都避免不了變賣的事情,在東窗事發之前說要回鄉看看,之後他大可做回他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但卻鬼使神差般的再次回到顧呈胤的身邊侍奉。
這是樊音,顧呈胤身邊古靈精怪向來口無遮攔但事事都隻為顧呈胤著想的樊音。
“顧淳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可能在溧陽城外我用暗器救下他時,也可能在邯鄲我救下他時。”臨走前顧呈胤的那盤棋無非是在提醒他,自己曾經漫不經心或者有意為之的舉動他早就心知肚明了。
薛則虞聽到這裏則是一驚,明明顧呈濼、安陽幾珩包括顧淮在內所有知道前朝皇子這層身份的人,都深信他才是前朝亡國時貴妃肚中那不滿兩個月的遺腹子。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我也該走了。”樊音道,他當年與上演了一場賣身葬父的戲碼隻不過是想要在顧府等著時機,時機成熟便殺了顧寧再複國。
可漸漸的他覺得少了爾虞我詐與國恨家仇的日子是過得極其舒坦的,而且顧家的家母把自己與顧呈胤都是平等對待。
“羽卿山莊恭迎九皇子。”薛則虞抱拳道。
“羽卿山莊是你一手建立與我何幹?”樊音反問,附著一層說不盡的憂傷的眼眸望著那一輪明月。無論自己今後去哪,做什麼,過怎樣的生活,自己都不需要再戴著這個麵具,戴著這個身份了。
這又將是一個重生。
“那主子要去哪?”薛則虞問道,他與樊音同歲,正如自己父親忠於前朝皇帝那般,自己亦是忠於樊音。
“天下之大應有我的棲息之地。”樊音似歎非歎,像是對以後的日子充滿希望又像是無盡的無望。
顧呈胤踏著夜色歸來,眉宇之間滿是困倦但嘴角依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進門之際看著站在院子裏的人眉頭一皺立即走上前。安陽玠羅嘴角始終掛著笑,等著顧呈胤慣性的牽著她的手往屋子裏帶。
“秋夜寒。”顧呈胤淡淡道。
“我想著若是你回來看見我在等你你一定會很高興。”
兩人攜手走向膳廳,可顧呈胤卻沒有安陽玠羅想象中那樣高興,他嚴肅道:“若是等我在屋裏等便好,如今天氣越來越涼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覺著此話有些不妥,顧呈胤又道,“以後我會早些回來的。”
“其實今日我做了些飯菜和點心,一直在等你回來一起嚐嚐。”兩人走進膳廳,安陽玠羅又道,“賣相十分的不如何,但至少還是能吃的。”
“無妨。”顧呈胤倒是不挑剔,味道不如何但是情意在便好,但想著現下的時辰又道,“到了用膳的時辰你可不必等我。”
“我喜歡同你一起吃。”
飯菜不如平日裏廚子做的可口,但顧呈胤卻是吃得很香。用過晚膳又沐浴後安陽玠羅才回了房間,可卻不見顧呈胤的身影,她伸手斟茶,可當指腹觸碰上溫熱的茶杯時卻下意識的縮了手,指腹通紅。
這是顧呈胤正巧進了屋,她立即把手背到身後有些掩耳盜鈴。顧呈胤心裏沉了沉,走上前坐下,又拉過她的手,拿出袖中的藥瓶往她通紅的手上抹去,塗抹得輕柔,他抿唇道:“以後這些事情還是讓別人做吧。”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做頓飯都能把自己手傷成這樣。”安陽玠羅有些晦澀。
“我隻是想說,你受傷了我心疼。”給她擦完了藥,顧呈胤這才脫了外袍搭在架子上,接著又幫安陽玠羅的衣袍解開。等著她上了床顧呈胤幫她拉過被子才把屋內的燈火熄滅摸黑上床。
安陽玠羅靠在顧呈胤的身旁,顧呈胤輕輕擁住她,今晚又是一個甜蜜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