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老王,過來收份例啊?幾不見又胖了,看了享了不少福啊。心胖死你個老棺材。”
胖老王摘下警帽,給趙二錢鞠了個躬:“嘿嘿,托趙二爺的福,過的還成。”
趙二錢沒有搭理胖老王,卻轉過臉來對我了一句:“百潤兄弟也來了。你們公幹,我舒服完了,先走一步。”
青幫中人,如果都是幫眾,不分幾等都要互稱兄弟。我們這個巡組,除了我都不是青幫人。所以趙二錢隻對我高看一眼。其餘的腳巡,包括老王,在他眼裏都隻不過是一群穿著製服的蝦米罷了。
這個堂子的老鴇見胖老王來了,將一個布帕塞給他。布帕裏,是一疊整齊的鈔票。
我們繼續往前走,前麵是一個煙館。一個衣衫襤褸的老煙鬼趴在門口,朝著門裏呻吟著:“老爺,行行好吧,再給我一口。”
“去去去。你個赤佬遲遲早死在大煙上。”胖老王踢了一腳那老煙鬼,徑直走進煙館裏。
煙館老板是個幹瘦的老頭子,外號大煙張。
“胖爺大駕光臨啊!份例早就準備好了。”完大煙張把一疊鈔票塞給了胖老王。
突然門口傳來了吵鬧聲。
“出啥事了?走,出去看看!”胖老王把掛在腰間的警棍取下,掂了掂道。
藝林賭坊門口,幾個壯漢正抓著一個賭客,其中一個壯漢掏出一把斧頭,作勢要砍那賭客的手。
“你個赤佬,敢在藝林賭坊出老千,不砍了你的手?”壯漢道。
胖老王喊了一聲:“住手!怎麼回事?怎麼動了鐵器了?”
鐵器是上海街頭的一個暗語,指的是刀、斧、槍等武器。
“胖爺,您來了,這赤佬,敢在牌桌上出老千!您看!”壯漢著把一個紅中丟在地上。“胖爺您看,這是在他身上搜出來的。”
“你要砍這老千的手,到你們賭坊裏砍去。青幫定下的規矩,除了青幫中人和警察,任何人在街麵上鬥毆都不能用鐵器!這是規矩,懂麼?”胖老王吆喝著。
“胖爺,我們賭坊當家的可是青幫乙等幫眾啊!”那壯漢似乎有些不服氣。
“你們當家的是青幫人,你是青幫人麼?要在街麵上砍這老千的手,讓你們當家的來砍。你想砍,就拖到賭坊裏去砍,懂麼?”胖老王教訓壯漢道。
我在一旁幫腔:“我倒是青幫的人,用不用我幫你砍了他的手啊?”
我每都跟老王來花坊收份例,那壯漢似乎倒也知道我是青幫幫眾,所以他哈了下腰:“哪敢,哪敢。來啊,給我拖進去,砍了他的手!”
青幫定下的規矩,便是條鐵律。這些個規矩,支配著花坊,支配著整個閘北區,也支配著整個上海灘。
無數我跟胖老王這樣的腳巡,在街麵上執行著青幫定下的這些個規矩。也隻有在執行這些規矩的時候,我們才把自己看成一個巡警,而不是給青幫打雜的夥計。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