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17,閘北 中(1 / 2)

吳淞江靜靜的流過閘北區,彙進黃浦江。黃浦江再往前流,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

上海這座城市,就像大海一樣,包容著其中的魚蝦沙礫。

大魚吃魚,魚吃蝦米,蝦米吃沙礫。這是更古不變的道理。

我隻是這座城市裏的一隻蝦米。現在要跟胖老王在江邊的菜市場裏盤剝那些個賣菜的沙礫。

我和胖老王分頭行動,每人手裏都舉著警帽。途經的菜攤主,紛紛識相的將角洋、鈔扔進我們的警帽之中。

轉了半,我和胖老王的警帽裏,都堆起了高高的一座山。

胖老王對我一笑:“這菜市場的菜販越來越多,看來要跟巡官申請個更大的警帽了。”

我笑道:“換再大的警帽,收再多的份例錢,也輪不到咱們花銷。”

胖老王搖搖頭:“不一樣,你是青幫弟兄,官麵上有警署的關餉,月末還有青幫的花紅。青幫的花紅,不就是從咱們收的份例錢裏來的麼?”

胖老王的倒是實話,每月末,堂口確實會給每個青幫弟兄發一定數額的花紅。可我這種戊等幫眾,能分到的僅僅是幾十個角洋,聊勝於無罷了。

在菜市場收完份例錢,已是半晌午。胖老王手底下管的另外四個腳巡,也都拿著裝著份例錢的警帽與我們彙合。

“巡長,豫園弄的份例錢收齊了。”

“巡長,餘圓坊的份例錢收齊了。”

。。。。。。

胖老王拿出一個布口袋,幾個腳巡和我把帶著魚腥味、爛菜味的那些零碎角洋鈔票倒進口袋裏。

閘北警署的巡警,更像是給青幫打雜兒的夥計。

胖老王紮好布口袋,掛在腰間。“好,其他的地方都收齊了,我們一起去花坊收錢吧!”

胖老王所的花坊,可是我們這個巡組管區裏最吸引人的一個地方。

花坊三多,煙館多、堂子多、賭場多。

換句話,花坊裏大煙鬼多,嫖客多、賭鬼多。

這種亂糟糟的地方,自然是青幫中人做主。可青幫似乎懶得每去煙館主、老鴇和賭場主手裏去收錢。我們是給青幫打雜的夥計,去花坊收份例錢,自然也是每必須做的營生。

花坊裏的人,可不是菜市場任人宰割的老百姓。成泡花坊的人當中,有無所事事的混混,有身份顯赫青幫中人,甚至有些警署通緝的亡命之徒。

以前就出過抽大煙抽多了,神誌不清的通緝犯砍傷巡警的事。所以去花坊收錢,胖老王從來都是集合起整個巡組的腳巡結伴而行。

我們六個人,來到花坊的巷子口。幾個流鶯正在巷口招攬著生意:“幾位巡警老爺,進來玩玩啊。”

胖老王白了這幾個流鶯一眼:“大白的,公幹呢!要玩也得夜裏來玩。”

正著,門裏三五個流鶯簇擁著一位穿長衫的魁梧男人走出來。

這男人是青幫在這片的管事人,趙二錢。他是青幫甲等幫眾,在這一片算是有頭臉的人物。連我們警署的便衣見了都要客客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