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警覺(1 / 3)

黃霸內心一陣惡心,往自家頂棚吐痰的傻事自己絕不會做,而且這內室梁高一丈六,頂棚也一丈三有餘,一個普通人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不可能把痰吐到如此高的地方。這位躺著吐痰的人,全憑丹田一口氣,至少內力不弱,而一個頗有幾分內力之人,外家功夫也不會太差。這痰漬正在臥榻男主抬頭向的方位,也正是自己在家睡臥的方向,定是自己外出日久,這婆娘招蜂引蝶,做下不守婦道之事;抑或有什麼仇家鑽牆倒灶地來圖謀不軌?

心念至此,偏頭看了看仍在熟睡的潘氏,又仰頭看了看棚頂的痰漬,估量一下此人內力修為。恰在此時,屋外廚房那邊,爐灶上水壺的噝噝聲隱隱傳來,霸心中略一思忖,便有了計較。

黃霸下床來穿好衣服,來到廚房提起灶膛上座著的鐵壺倒了些熱水,順手將火鉗插入灶膛。

霸端著茶杯回到內室,坐在臨窗的太師椅上一邊輕輕啜飲,一邊把玩兒著自己的幾枚飛鏢。過了片刻,潘氏也漸漸醒轉,睡眼惺忪間看到霸坐在椅中,頗感驚訝,也披上衣服坐了起來,“爺怎麼不睡了?這會兒怕是卯時還沒到吧。”

“你也起來吧,給我續些水,我有話。”

望著黃霸生鐵一般的臉色,盡管內心疑惑,潘氏也沒敢違拗,趕緊穿好衣褲,下地趿著鞋往外間走。

“把灶膛裏的火鉗也拿來,我給你變個戲法兒。”霸的語氣也冰冷如鐵,絲毫聽不出玩笑的意思。

但潘氏內心有鬼,此時卻隻能逢迎,“爺是夢見了啥好玩兒物事吧,就趕著這早晚變戲法?”一麵著,一麵從廚房提來茶壺,又再次去拿火鉗,卻見前半截已燒得通紅。這把火鉗長有三尺,狀如剪刀,前長後短,前麵每根鐵條都有男人大拇指粗細,燒紅之後半尺之內都倍感灼熱。

霸接過火鉗時,已發現潘氏的手瑟瑟發抖,不禁“咯咯”冷笑了兩聲:“人都頭頂三尺有神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的好事,我都已知曉。如今還有何話?”

潘氏明顯身子一震,卻強自鎮定,“爺這是……哪裏話來?我都……聽糊塗了……”

霸都沒正眼看她,左手握住火鉗把手,右手手指捏住前麵燒得通紅的鐵條,輕輕一擰,就扭成了麻花兒。雖然手指嗤嗤作響,但潘氏看他右手除了粘些黑灰,竟然毫無破損。

霸捏住火鉗頭,又反向擰了回來,“想來那人還跟你吹噓過他武功有多強?嗬,哪兒都有不知死的鬼。”此時,“麻花兒”又被扭回了原來的角度,仿佛是嫌它不直,霸索性右手來回擼著鐵條,三兩下就捋直了。

這時嗤嗤之聲更盛,潘氏已是麵如白紙。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顫抖著:“那人……那人是城東清虛觀的鐵冠道人。”

“從頭講。”

……

原來這清虛觀的鐵冠道人倒是有些來曆。他俗家姓李,三年前因機緣巧合,拜了龍虎山張真人為師,張真人看他利祿心太重,隻教了他些吐納練氣的法門,便安排他下山雲遊曆練。

這潘氏未嫁霸之前,在戲班子唱曲兒時已認識這位李某人,隻是那時他尚未出家。前幾個月,霸忙於衙門裏的事務,潘氏一人在家閑不住,就跟左近的幾家媳婦兒去清虛觀看打醮(道觀中的一種祈福****),偶遇鐵冠。故人見麵自是一番感慨,一來二去地便勾搭成奸。有一次鐵冠道人深夜又來幽會,事畢躺在床上跟這婦人吹噓,自己如何拜得名山,如何學成周混元氣,吹到得意處,一口丹田氣托住濃痰吐在了頂棚的桑皮紙上,被潘氏好一頓埋怨。

黃霸反複詢問鐵冠的師承來曆,前後對照發現潘氏真地所知有限,也就沒再盤問,“實話給你聽,我家出了這等醜事,那牛鼻子是死定了,你的性命尚在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