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地一聲,肌理細膩的黑檀木門碎裂開來,可見下腳之人腿上的功夫何其了得,這一腳又承載了何等憤怒的開辟地之力!
室內燈光昏黃曖昧,正在雙手開弓的南楚國長公主燕枝,驚愕地睜大了雙眼,雙唇也不由自主顫抖起來。她窄衣胡服,腳踩牛皮靴,一身戎裝打扮。
“皇兄?”燕枝看清來人,忽然歡喜道。
燕榕的目光並未落在燕枝臉上,反而警惕地在室內橫掃一周之後,停留於紫袍玉帶的當朝太傅身上。
但見他衣冠整齊,並無半分逾矩,到似是真的在與妹切磋射藝。
見燕榕看他,林馥低頭,做了一個拱手之禮。
“這樣晚了,妹怎麼還留著這等陰陽難辨之人在宮中?”燕榕這番話得極其輕蔑,林馥乃是聖上欽點的一品太傅,縱是他相貌陰柔,身形單薄,卻也是個上馬能縱橫捭闔,下馬能運籌帷幄的稀世奇才。可是慶安王這一番話,卻是擺明了看不起這位新晉太傅大人。
“外臣非聖上傳喚不得入宮,更不得擅自入寢宮。如今已是戌時,倒是有大膽違命,不顧項上人頭的?”燕榕若無其事地掃了林馥一眼,心道你若此時來求我,我便會在皇兄麵前保下你,也不枉你我相識數載。
哪知林馥根本不接他的話,反而對著燕枝抱拳道:“下官不打擾殿下兄妹敘舊,告辭了。”
“林太傅!”燕枝還要些什麼,便見林馥頭也不回地走遠了。她氣得將長弓往地上一擲,“你氣他做什麼?他走了,還有誰肯教我射藝?”
燕榕也不曾料到,林馥竟是絲毫不懼怕他這風頭正盛的南楚慶安王。不可一世的冷漠神情、決然不肯回頭的孤高背影,仿佛在對他:殿下大可去陛下麵前彈劾下官。
燕榕未能得償所願,神情萎靡地乘車出宮。他獨自囿於狹的空間,不由想起了過往種種。他與林馥十六歲便相識,彼時他不過被少年絢爛奪目的武藝所驚豔。而後他強行擄了林馥在身邊,日夜與他切磋棋藝,武藝,演習軍法排陣之道。起來,林馥不過是相貌與名姓嬌軟了些,其他方麵可是剛硬得很呐!
譬如他堅實有力的胸膛,整齊排列的八塊腹肌,以及每每切磋技藝,打得他連連敗退的那股狠勁。及至兩年前,燕榕終於揚眉吐氣,不論是力量還是武藝,皆開始反超林馥。
而林馥似是也無心於兵法武藝,反倒是日日讀些玄虛悟道之書,愈發擺出一副看破紅塵,將要出家的姿態。
兩年前,碧海城。燕榕的生辰宴上,林馥並未出現。燕榕覺得他愈發孤僻了,分明是個胸中有溝壑,能成大事之人,卻偏偏遮掩著才華,不教旁人瞧見。
飲多了酒,行事總會比較衝動,燕榕卻是推開了阻攔他的婢子,徑直往浴房而來,他推門的一瞬間,隻是看到一個極美的背影,長發堪堪遮住勁瘦的上身,卻遮不住沾著水滴的一雙腿。
燕榕從不知道,林馥的腿那樣直,那樣白,其上光滑到沒有一根男兒毛發。水滴兒自是毫無阻擋的緩緩下落,一如他落在林馥腳踝之上,拔也拔不出來的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