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楮正良怒而爆喝,戳著楮知憶的鼻子,不知是氣地還是怒地,手指顫似抽/搐,“孽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本是麓山乞兒,從來被人輕賤,走到如今,其中艱辛無法與外人道。而方才楮知憶字字句句都落戳在楮正良的心頭上,一字字戳破他那點經年累月攢起來的尊嚴與驕傲。
他以為杜月蘭是真的生病,難得起了大早想去探望,沒想到剛一出門就看到信箱裏塞著一個大信封,裏麵裝的滿當當的都是杜月蘭和阿輝苟且的相片。
那一瞬間,身為男人,他已尊嚴喪盡。他心思涼透,卻還要撐著一抹神智權衡輕重。
人生在世,幾多艱辛?!
楮正良看著楮知憶眼底的不屑與凜然,心底燃起一股憤然來:“你以為我願意麼?隻有這樣我們楮家才能在鳳歧城有立足之地,隻有這樣你們四個才是別人眼裏的小姐少爺。如果沒有了楮公館,你們就什麼都不是。你以為你在麓山過得很辛苦麼?一根大黃魚足夠你富甲一方!”
“啪!”
楮知憶一甩手,紅布包被扔到桌上,發出重重的聲響。紅綢布咻然散落,金燦燦的小黃魚在紅綢上熠熠生輝。
晨光自窗外串入,灑在少女清冷的容顏上,不添暖意反令陽光都變得清凜:“讓你富甲一方,對外說明真/相。敢麼?!”
“你?!”楮正良怒極,怒目上瞪著楮知憶,氣地聲音都抖了,“你大膽!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那父親,你又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楮知憶冷冷地望著他,聲音冷若寒霜,隻那字字句句,戮的不是楮正良,而是自己,“父親不知道自己跟誰說話,那我告訴你。你在跟你曾有過山盟海誓的戀人楮青青為你生下的女兒在說話,在跟你為了前途而拋棄的長女在說話,在跟你想要拿著聯姻做為官場晉升台階的工具在說話,在跟你壓百裏司宸和百裏司羽最後誰主鳳歧的籌碼在說話。現在,你在跟要犧牲掉的棋子在說話……”少女清眸冷冽,清冷聲厲,“可有錯一處麼?”
楮正良一張臉紅白青綠轉了個遍,原本的厲色為瞠目結舌所替,語句囹圄:“你,你……”
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整話。
他糊塗了,眼前這個與那鄉間女子形容頗像的少女,明明該與她那般憨嬌呆拙,卻怎麼會知道這些?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利用她在賭百裏司宸和百裏司羽誰主鳳歧?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拿她攀附大帥府?她又怎麼知道自己在犧牲她?
明明當年他利用她走出麓山,利用她接近杜家千金,她一點都不曾察覺啊。為什麼她的女兒,會看穿這一切?分明,她們都是同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養大的女子。
“我什麼?”楮知憶雙眸洞穿人心,揚眉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像阿媽?你以為阿媽什麼都不知道?外公說阿媽隻是心善。”
心善……
楮正良突然失了聲,踉蹌著退後幾步,跌坐在凳上,麵似有愧有悔。是,或許她一切早知,隻不過她心善。
楮知憶其實並不知道阿媽的事,最後一句不過是故意試探,想看看他待阿媽之心。果然,悔多於愧。隻怕阿媽之死,其中果真有隱情。否則以楮正良的自私,拋棄發妻丟棄承諾這種事達不到令他後悔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