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知憶看向百裏霖:“請大帥傳管家進來。”
百裏霖脊背繃的挺直,他擺了擺手,示意門口的副官:“你親自去。”
管家是管宅子裏的,後院的仆傭都有可能是他的幫凶。
楮知憶冷眼掃過時,百裏夫人正端著茶盞往唇邊送,感受到楮知憶的目光,百裏夫人也不以為意,照例就著茶盞優雅地抿了兩口茶,放下,拿著帕子試了試唇角:“審歸審,隻要是你冤枉了我,就該事後給我好好磕頭道歉。”
楮知憶漠然道:“冤不了你。”
“你!”百裏夫人氣地一口氣堵在心頭,指著坐在楮知憶一旁的百裏司羽道,“你給我過來。”
百裏司羽有些猶豫:“楮知憶還受著傷。”
剛剛醫生查過,她的槍傷還沒有徹底好全,剛剛爆炸時又扯動了傷口。就連軍醫都說傷口其實很疼的,可是楮知憶愣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痛字,光這一點,百裏司羽此刻心裏就酸楚的要命。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有軍校的女兵,有名媛小姐,洋學生。女兵受訓時同他們男同學一樣,縱然從不掉鏈子但也會事後叫苦喊累,感歎一二;名媛小姐更不必說了。楮知憶和她們盡數不同,她長了一副名媛小姐嬌滴滴的臉,但形容冷肅理智冷比男人更甚。他甚至都不明白她是真的不痛,還隻是逞強著不痛。
如果是逞強,她又會在誰的麵前哭泣流淚,抱怨喊痛。
“你是醫生還是藥?坐那她的傷就能好麼?”百裏夫人冷笑,“更何況,你以為坐那陪著,她的眼裏就會有你了麼?”
楮知憶詭異地看了百裏夫人一眼:“夫人如此教子,還真是前所未聞。百裏司羽二十幾歲了,坐哪裏,和誰做朋友還要你管麼?還是說……”語氣一頓,嗤笑道,“握著兒子當太後,百裏夫人是想學西太後還是武後?”
“一派胡言。”百裏夫人臉上的淡定再也強裝不下去了,厲聲道,“你這妖女,敢再挑唆我們母子之情,今晚一定要你好看。”
楮知憶不屑道:“用百裏司羽的人去碼頭攔我們,借他的手殺了阿韶,讓兒子背負一切無情無義的罪名。你這樣做人母親,這樣的母子之情還需要人挑唆麼?!”
百裏司羽心裏一咯噔,驚叫道:“阿媽,你……”
“大帥,管家帶來了。”副官推開門,打斷了百裏司羽的話,也讓所有人的注意落在了跟著進來的管家身上。
“大帥,夫人。”管家老老實實地躬身行禮,垂眸時餘光掃了撇了一眼百裏夫人,方才垂下頭去。
百裏霖問:“楮大小姐讓你通報,你為什麼不讓她進來?”
管家躬身答道:“我讓楮大小姐在門口候著,我來給大帥通報,誰知楮大小姐並不願意等。巡邏的兵大哥聽到槍聲就趕過來了。”
楮正良厲聲道:“你說謊,你通報了說大帥不見,讓我們明早來。”
百裏夫人淡然道:“深更半夜敲門,縱然是司令到訪,門房也能回拒,何況區區督查主任。眼裏還有大帥麼?”
楮知憶淡道:“我捉拿凶手,晚一步凶手就跑了,不可同而語。”話音略頓,“更何況人眼裏看的是大千世界,心裏才裝著頂緊要的人。”
“楮知憶!”百裏夫人啪一聲拍在桌上,厲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凶手,你倒是拿出證據來,但凡有一句不實,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好了,好了。”百裏霖頭痛地壓下百裏夫人的怒氣,看向楮知憶藹聲道,“丫頭,照事說來便是。”
百裏夫人看看百裏霖又看看坐在楮知憶身邊文絲不動的百裏司羽,隻覺胸口悶著一股氣,灼了心肝脾肺腎。她的男人,她的兒子都把目光落在了那個女人身上,就像二十年前一樣……二十年的努力和付出,轉眼成空,現在她恨不得一把扯爛了楮知憶。
“好。”楮知憶看向百裏夫人,“那我問百裏夫人,我阿爸是否向你求助請你救阿韶?”
“沒錯。”百裏夫人忍氣道,“我是看在青青的份上才冒險替他安排了一艘船。”
楮知憶再問:“也是你讓彼得通知百裏司羽的人去碼頭攔人,是麼?”
“混賬!我既然答應了楮主任會幫他,又怎麼會讓人去攔他。更何況,司羽的人就算接到洋人電話去碼頭,也該得到司羽毛的許可。”
“夫人可真是女中豪傑。”楮知憶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極為諷刺的笑意,“鳳歧城的先生小姐大抵都有洋名字,我都沒說彼得是誰,您又怎麼知道他就是洋人?別說是參加聚會認識的。據我所知,彼得並不是租界的官員,不過是一界不入流的小商販,鳳歧城能讓百裏夫人出場的聚會可輪不到他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