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跪下!”南宮蕭安一把將程俊涵摁倒了地上,程俊涵隻會取巧,若要比試武力,連軍隊裏一個普通士兵也打不過,更遑論虎賁軍的統領了。

“軍營縱酒,當罰三十軍棍!”

“圍毆鬥氣,屢教不改,當罰五十軍棍!”

“傷害同僚,目無尊長,當罰三十軍棍!”

“給我拖下去,立即執行!”

練兵場中一片安靜,南宮蕭安冰冷無情帶有不容置疑的權威的聲音在場上回蕩著,眾人聽到這一條條的罪狀以及後麵的處罰,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軍棍可是用空心的銅棒做成的,身體好的人十幾棍下去就能要了半條命,更別說這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了。

程俊涵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幹裂的嘴唇已經被他咬破了皮,鹹鹹的液體嚐在嘴裏有股腥甜的味道,也不知道嘴裏的鹹味到底是汗水還是血水。他雙眼鼓了起來,手上青筋暴起,像是一頭發怒的野獸,“這輩子除了不殤姐,沒人能夠欺負我!”

程俊涵說完就朝著南宮蕭安撞了過去,許戈看著站在南宮蕭安附近的煙墨,生怕她被誤傷,拉著她的胳膊就要走。可許小莫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發瘋一般的程俊涵,眼裏竟然泛著水花。

程俊涵一頭撞在了南宮身上,雙手死死地抱住南宮的腰,想要將他摔倒。可南宮仍然站在原地如同泰山一樣巋然不動,程俊涵氣紅了眼開始不斷捶打,南宮眸中的光亮閃了閃,反手提起程俊涵的雙肩,一個過肩摔就將他摔倒在地上。

許小莫心裏的酸楚越發濃烈了,司徒一家被斬的時候許多原本跟司徒家有舊的家族早就退避三舍,別說來送行,恐怕肯為司徒家收屍的也寥寥無幾。牆倒猢猻散,他們急著撇清關係都來不及,又怎麼會願意再跟司徒家有所牽扯?

司徒家仿佛成了一個禁忌,沒有人願意再主動提起。許小莫在許府的時候本想打探一下司徒家的消息,可這些丫鬟一聽到司徒的名字就雙唇緊閉,生怕被人聽見。這還是與司徒毫無關係的人,那些親近司徒家的恐怕恨不得從來都跟司徒家不識吧。

可是程俊涵卻……不僅沒有忌諱,反而時時刻刻掛念著自己,掛念著自己這個已經從世界上消失的人。

許小莫捏緊了拳頭,摔在地上的是程俊涵,可這痛楚正百般的應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她想要製止,可是她隻是許戈帶來的一個小兵,又有什麼權利呢?

南宮蕭安這一摔可沒有留下力氣,程原敇送程俊涵入軍時就拜托他好好管教。隻是最近京郊流寇來犯,他忙著處理流寇的事沒來得及過問,聽說了程俊涵醉酒的事還沒來得及處理,誰知道事情竟然發展成了這樣。

程俊涵痛得俊美的臉都變了形,但他仍然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南宮以為他這次吃了虧總會長些記性,轉身打算跟許戈打聲招呼,卻聽見背後風聲頓起。

一隻灰黑色的製式靴子朝著他飛了過來,南宮腦袋一偏,靴子打空了目標落在了地上。

“我說過,除了不殤姐誰也不能欺負我,你們不配!”程俊涵的聲音帶著一些稚氣,隻是在場的人誰也沒有嘲笑他。他們看著他被不斷地打趴下,又一次一次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心裏竟有了些不忍,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這一扔好像用盡了程俊涵最後一點力氣,他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氣,胸前的戎衣已經沁出了一團血跡,他卻毫不在乎挑釁地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南宮蕭安,眼神裏滿是不服。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殺了我我就能見到不殤姐了!你來啊!來啊!”

許小莫看到程俊涵胸口的血跡雙眼一跳。前世十歲那年司徒德澤帶著程俊涵和她去郊外騎馬狩獵,馬兒突然受驚。為了不讓許小莫受傷,程俊涵麵朝下當了她的肉墊,而他的胸口剛好跌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那時候程俊涵年紀小,骨頭還沒長硬,鋒利的石頭將他胸前的衣服都刺穿了,血肉模糊的場景她一輩子都記得。可程俊涵卻擔心的是她這個毫發無傷的人,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她有沒有受傷。這場意外急壞了身為巡撫大人的程原敕,程俊涵花了好大功夫才將傷給養好。

聽到如此挑釁的話,南宮蕭安的火再也止不住了。他回身走向程俊涵,抬手就要打在他的胸口上。

許小莫再也忍不住了。程俊涵已經沒了躲閃的力氣,這一拳下去他的胸口不知道會傷成什麼樣,她大步跑上前如同護犢的母親擋在了程俊涵的身前,“還請將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