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剛才其他人身上透露的冷意比起來,她的狀態簡直讓人驚歎,如林朵音驚歎的那樣,她幾日幾夜守在病房外,明明眼睛都不眨一下,卻依然像個沒事人。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好奇。
人總是喜歡未知東西的動物,他也不例外。
一次一次,她像是一個吸引人探索的漩渦,讓他對她的好奇有增無減。
“你這幾天在做什麼?”他嗓音還殘留幾分沙啞滄桑之感。
錢清童看著他,恍惚間不覺與那日他滿身是血、望著她的眼神交相疊合。
明明這才幾日時間,可想到黑白無常來勾他魂魄之事,有些恍如隔世。
“就休息。之前沒怎麼睡,你醒來後突然就累了起來,在家裏一連睡了幾天。”她說完,自己都不免為這假的可憐的謊言而搖頭歎息。
真是越來越沒用了,用來應付這後生的謊言都編造地如此蒼白無力。
時兆桓裝作相信地“哦”了一聲,沒有揭穿:“那天……我醒的那天,你來過?”
一抹驚訝閃過她眼底,但轉瞬便無跡可尋。
“那麼晚怎麼可能?”她笑道:“你是昏迷地太深,做夢去了吧?”
“哦,確實夢到了。”時行長道。
“嗯?”她剛問出,可隱隱覺得他這話似有別樣的深意,便裝作沒聽到。
時兆桓看著她,心裏卻無限糾結自己是否該問出所有的疑惑。
那夜下雨,譚指月一席話提點了他。他鼓起勇氣本打算第二天親自問問她,卻想不到遇上段蒼鹽要手機這檔子的事。
那日在車上,雖有意無意地提及她給自己送衣服和送傘,但他還是選擇保留性地試問。
直到銀行發生搶劫,被一槍射中心髒的邊際,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也是最後一次為自己沒有親口向她問清楚這些事而後悔懊惱。
昏死之前,他滿腦子希望這世上有漫天神佛能保佑他,至少能問清楚一個答案再閉眼,也好過孤孤單單去死。
他很想知道,那天晚上下雨,自己睡在車裏,她什麼時候到的車裏?她陪了自己多久?她什麼時候走的?
好了,自己兜兜轉轉終於邁過了鬼門關,他再次看到了她的真人,竟然啞口無言,甚至有些……害羞。
時兆桓低首看著纏繞在大拇指上的綠扳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錢大神翹著二郎腿坐在病床側,滿腦子構思著自己該怎麼委婉地問這後生。
他當時腦子裏塞滿了什麼,為什麼突然替自己擋那一槍?
那天他看自己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他當真不後悔?他真不怕自己醒不過來了?還是……他現在已經後悔救自己了?
想到他真地可能在後悔,錢清童心裏失落又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萬一他真在後悔,豈不是自己一廂情願地自作多情?她堂堂一個九天財神,那多丟臉啊。
她正胡思亂想,男人聲音平平響起:“我要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