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牆頭外(1 / 2)

滴滴答答,房簷上滴落下來的雨水垂落成稀疏的珠簾,將屋裏與屋外,隔成兩方迥然不同的世界。

火灶旁,抽離出來的柴火還未徹底熄滅,雨水穿過茅草黃泥搭建的灶房頂部的大窟窿滴在上麵,騰起嫋嫋白煙,灶上還溫著米粥,馮笑坐在屋門口,腳下踩著幾塊拳頭大的石塊,坐等婦人回來。

不久前,正在火灶旁忙活做飯的馮笑,突然被一塊從天而降的石塊砸中腦袋,也多虧石塊是從泥草做頂的簡單棚子頂滾落下來,砸中前額的力道不甚太重,馮笑也就以為是棚頂壓泥草的石塊被風刮了下來,將石塊隨手就扔在了灶火旁。

不曾想,片刻後,第二塊石塊如出一轍,這次倒是沒砸中馮笑,卻將棚頂砸了個破洞,石塊連帶泥草雨水,落在火灶上,差一點殃及架在火上的一鍋米粥。

馮笑將米粥挪開,撿起兩塊青石,去門口開門一看,一道青影呼嘯而至,馮笑下意識閃躲開來,青影“砰”地砸中門框,泥石飛濺,落在地上,赫然是一塊青石。

“哈哈,王寡婦偷的漢子倒也眉清目秀,隻不過聽說身子虛的厲害,走路都打擺子,照這樣下去,王寡婦怕是嚐不了幾天好日子嘛!”

老槐樹下,一黃口小兒騎在石碾上,一手耍刀,一手遙指略顯狼狽的馮笑,氣焰囂張。

馮笑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泥石,倒也未曾準備開口教訓一通這個吃屎孩子,隻是遙遙與那氣焰跋扈的孩子對望一眼,淡淡一笑。

騎石碾做馬的孩子揚起下巴,衝馮笑伸出大拇指,而後反轉朝下。

“哈哈哈……”

又是一陣大笑。

一道青影驟然破空而出。

“啪”,不偏不倚,正中石碾上孩子揮刀的手臂,一聲悶哼,青石與刀一齊落地。

丟刀的孩子一聲不吭,咬牙硬撐,怒目遙遙相視。

馮笑站在門口,學著片刻前一幕,拋玩手中青石,一臉溫和笑意。

吃痛又受氣的黃口小兒,卻也未再口出汙言穢語,隻是躍下石碾,撿起落地長刀,恨恨看了馮笑一眼,就帶著搖旗呐喊做小兵的另一孩子,就此離去。

“還是個孩子,不忍心,不忍心呐!”

馮笑隨手將青石拋出,青石劃破稀疏雨幕,消失不見。

“無敵,這下是誰砸的,疼不疼?”

“此仇不報,我趙無敵誓不為人!”

遠遠雨幕中,隱隱傳來斷斷續續的話語聲,聽上去怨氣極大,似乎仇恨極深。

馮笑樂見其成,轉身走回院落。

看了看漏雨的棚頂,眼下自然無法修葺,隻能等天晴後再說,也多虧是兩個灶火,一個被雨水打滅,另一個還能繼續用,馮笑就忙活生火,將米粥重新溫煮上,坐回屋子想問題。

方才四下無人,技癢難耐,再加上頭一遭遇見如此囂張跋扈的小屁孩,馮笑就露了一手,即是試探自己身手,亦是給小屁孩的懲戒。

體內莫名多出一條小火龍,隻要馮笑不動心思,它就盤臥腰腹正中,不動如山,可一旦如同之前,馮笑動了出手的心思,小火龍便會在體內遊曳,那一瞬間會給馮笑帶來究竟何等的變化,眼下還不好說,起碼就剛才來看,拋石砸人這類的精準眼力,巧妙手力以及那計閃躲,當稱得上百中無一。

這一切應該是將自己帶至此地且救活自己的白衣所為,馮笑在心底,如此一番想道。

從思緒中抽離出來,馮笑起身走出屋子,院門便被人推開,正是串門歸來的婦人。

婦人嫵媚一笑,抻了個懶腰,慵懶之態渾然天成,晃了晃肩膀,衝馮笑輕聲道:“後生,姐姐肩膀疼的厲害,要不要幫姐姐揉一揉?”

馮笑盛好兩碗米粥,點頭笑道:“為姐姐,願效犬馬之勞!”

婦人瑩瑩一笑,跟馮笑走進屋子,兩碗米粥,一小筐烙餅,一葷一素,婦人眼睛一亮,坐下即風卷殘雲。

吃喝之中,二人皆無言。

飯飽後,馮笑收拾碗筷,婦人坐在板凳上,視線落在屋外蹲著洗碗的馮笑身上,欲言又止。

如此盯瞧了片刻,婦人摸著溜圓肚腹,撂下一句晚上你守夜,就出屋上了閣樓。

“那柄老柴刀還算鋒利,要是覺著順手,大可放心用!”,登上閣樓後,婦人懶懶趴著,望著開門潑水的馮笑笑道。

馮笑抬頭朝閣樓上笑了笑,收拾妥當,來到火灶旁的柴火堆前,拎起缺了兩道豁口的老柴刀,之前沒有注意,眼下借著火光仔細打量後,馮笑才發現這柴刀應該是長刀斷裂的其中一截,前後兩端斷口平整,痕跡明顯,握手部位被破布包裹,先前馮笑劈柴時未曾注意,隻覺這老柴刀雖老舊,劈柴倒是鋒利,椽梁粗細的柴木基本一刀即斷,眼下再看,刀身暗紅,似浸染過許久鮮血,刀刃豁而不卷,該是硬碰硬所致,如此細細思量,馮笑驟然覺著這老柴刀著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