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生活,這個聽上去極具煙火氣息的名字,任憑你絞盡腦汁,也絕想不到這個坐落於鶯鶯燕燕胭脂粉堆花樓之中的刺客勢力,會是一群由販夫走卒,貨郎商販組成。
一兩銀子,就是其中的一位,營生手段是打更,配上那句千年不變的言辭“幹物燥,心火燭”,一月走街串巷光景下來,到手也就二兩銀子。
進入討生活過起刀尖舔血的日子,本是更夫一兩銀子的純屬巧合,那是在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裏,提燈拎鑼的一兩老頭剛剛從酒館裏晃悠著步子出來,身後就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音,喝酒的銀子一般都是月底結賬,所以平時兜比臉幹淨的一兩老頭,自然沒有銀子打賞殷勤伺候的二,這也難怪沒撈著什麼油水的二如此作為,好在一兩老頭早已習慣,置若罔聞,趁著醉醺美態,開始討生活。
步態扭曳的一兩老頭,走到一處斷頭巷子,靠牆一瀉千裏後,再被夜風一吹,頭腦稍稍清醒了幾分。
“誰?”
一道身影從巷子裏麵飄出,轉瞬之間就來到巷口。
眼神比牙口好的一兩老頭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醉意須臾之間化成冷汗順著毛孔打濕後背,要不是尚有三分壯膽的酒意留存,怕是褲子都要濕透!
虛無縹緲的身影,未被一兩老頭厲嗬嚇退,步伐倒是極快,有點像是橫衝直撞的意味,衝著尚未來得及係褲帶的一兩老頭撞來。
猶如影子附身,須臾沒入一兩老頭身上。
來不及反應的一兩老頭猶如被施了定身術法,鬆垮的褲子落下,手中的燈火落地,燈油傾灑一地,化成一團火球,瞬間引火上身。
一兩老頭化成火人!
“就你了,夜遊神位雖卑微,但昔日好在也是正兒八經的神職,如今借身歸位,贈你一樁機緣,便是對你日行一善的獎賞……”
墨夜,斷頭巷口,隨著低吟輕語,一兩老頭滿身熊熊烈火盡斂其身,除了腳旁的燈火灰燼,一切似乎都不曾改變分毫。
“日遊神,我已歸位,你在何方?”
一兩老頭攤開手掌,一團白色火焰驀然而生,抬頭看眼空中明月,手中火焰已然變成燈火。
夜遊神,執月而夜行,看盡世間善惡。
醉春樓。
在以一點燈火誅殺二人後,一兩老頭順利通過“討生活”入門考驗,變成一位地地道道的刺客。
刺殺馮笑,是一兩老頭在大辦夜遊宴後,接到的第一單生意,賞金二兩銀子。
所以,一兩老頭想都沒想,就接下了這單根本不賺錢的生意。
以凡人之軀代行夜遊神之權職,夜色之下,浮沉大地,一目了然。
話回來,在馮笑於山林中逃竄時,自然注意到這個半路突然竄出來的老者,性謹慎的緣故,馮笑感覺其中必有蹊蹺,尤其在注意到老者那道不經意流露殺意的目光盯在他身後緊追不舍的師兄妹方向時,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成交,若是前輩殺得好,賞銀也不是沒有!”
馮笑迅疾摸出五兩銀子,拋給了立於枝椏上的老者。
然後頭也不回就匆匆離去。
“讓你先跑也無妨!”
一兩老頭接住銀子收入袖中,腳尖一點,身形在空中疾馳而去,迎著兩道身影分出兩抹星火。
星火燎原,方圓十裏,一片火海。
“師妹,心!”
男子白草推開師妹白梅,飛劍迎著破空而來的星火劈斬而出,堪堪將豆大星火劈碎,星火碎成一地琉璃,化成火海。
“回去告訴白骨夫人,此饒性命我取了,不牢她惦記了!”
一兩老頭恍若神明,高懸於空,長衫烈烈。
“原來是夜遊大人,既然大人發話,晚輩自然回去轉述!”
白草站身師妹身前,死死護住已然受贍白梅,這一手殺雞儆猴,效果很好。
一兩老頭,也就是夜遊神,在夜遊宴上見過那位玲瓏剔透的白骨夫人,對方還給他這位舊神帶來一份極重禮物,一件內有地的儒門長衫,也就是他眼下身上這件。
夜遊晝巡,自然多有不便,故而身上這件可“頂月”的長衫,就起了極重的作用,身穿頂月長衫,猶如頭懸明月,與月夜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