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簡單有趣(1 / 3)

天子行街,周身不過帶了兩個隨從,一個平日侍奉左右的宮奴,一位庇護安全的山上修士。

當瘋子端著麵碗挪移過來時,自願做朝堂“走狗”的修士心弦緊繃,但手腳卻是不敢動彈絲毫,畢竟這位端著飯碗的中年漢子,方才那點頭一笑,已然算是打過了招呼!

動則死,靜則生。

與山上散修一脈行事風格倒是如出一轍,醜話說在頭前。

“老弟,今兒咋得空出來散心了,你這日理萬機的大忙人,難得難得!”

瘋子完全一副自來熟的姿態,大大咧咧叉腿坐在天子一側,就差探手勾肩搭背,引得麵攤掌櫃以為這位氣度不俗的老爺是瘋子新近結識的貴人。

天子殿下對身側這位未曾貼敷麵皮的漢子倒沒有太大敵意,反而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聞,與那位指點江山,力挽天傾的神仙老爺極為相像,加之對方此番頗為熟絡的問候,天子殿下自認應該不會猜差,眼前有些邋裏邋遢的粗鄙漢子十有八九是那位真人不露麵的神仙了。

“見過仙師,寡人給仙師……”

天子殿下正欲起身當街行禮,便被正吞麵的瘋子探手攔下,嘴裏邊嚼吃著鹵麵,便含糊不清說道:“承受不起,再說九五至尊給一介凡俗行禮,光是這份氣運衝撞就非常人所能承受,以後陛下若是想答謝誰人,切忌不可如此!”

瘋子之所以勸誡,是因為如今皇都氣運絮亂,除開還算得上沉穩的皇脈龍氣,勉強在支撐護城大陣,其他合家各宗氣運,早已絮亂如麻,彼此衝散,一如頭頂大道。

天子代表皇脈最後那點龍氣,一旦俯首低頭,龍氣之中那點根底也就消散大半,更毋庸提及還有什麼虛無縹緲的國禎延存。

這些東西即便在諸多仙門中,也稱得上窮經皓首的學識,與那被些許仙門認為滑天下之大稽的不祥汙染視為同類,認為純粹是一些劍走偏鋒的山上修士頭腦發昏捏造出來的東西。

瘋子記得史家一脈對此亦是半信半疑的態度,故而那史家正經之中從未有過此類涉及,多是將此類傳說甚至有脈可尋的傳承道統交給了稗官野史之流記載。

“敢問仙師,今番來此之地,可是有意出手力挽狂瀾?”

天子殿下不過入門宗師的境界,連金丹境都未能修到,先前又令國師大人挾聖命打壓了不少山上仙門,試圖造就出一個山上山下聖命相同的局勢,誰曾想卻是捅了馬蜂窩一般,“嘩啦”一下蹦出這麼多一心謀逆的山上叛亂。

雪晶從天而落,洋洋灑灑,天子殿下此時的心境,便如同這漫天散落的降雪,因為冰涼而一沉再沉。

有心問出這番話,自然是對這位手眼通天的仙師抱有期望,期望他能心係凡俗,看到這受苦受難的掙紮人眾。

瘋子搖了搖油膩膩的頭,再無半點吃麵的胃口,不顧形象拿袖子蹭了蹭嘴,喝口廟麵湯溜溜縫,方才悠悠回道:“力挽天傾,歸根結底在於還有力挽的可能,但這裏顯然不存在這個可能!”

一句話算是將天子殿下打進了萬丈深淵,原本還心有希望,眼見光明,但此刻隻覺得天地昏沉,黯淡無光,恍如到了天傾地覆的末世。

“公子!”

宮奴嚇得麵色蒼白,手忙腳亂要去攙扶搖搖欲傾的天子殿下,但被其揮手攔下,不得不麵對與泥沼一般現實的天子殿下長吸一氣,卻是有些後繼乏力,心有戚戚看著麵色如常的仙師,問道:“當真無救了?”

瘋子如實點點頭,說實話是有些傷人,但早傷人總好過晚傷人,待那個大勢真正降臨,整座大界都會陷入被豺狼虎豹瓜分的悲慘境地,何況一個小小的皇都?

但好在眼下還有些許時間,能夠做些許事情,去預防那個大勢降臨後可能裹挾而來的種種災劫,八十載光景,縱然推到一座皇朝再新立皇脈,也是來得及的事情。

正承受光陰流水腐蝕的瘋子還能等待的起。

這也是他推衍數日,方才得到那個萬中存一的可能。

“嘩啦……”,不遠處一座本就根基腐朽的土坯房終於承受不住降雪的欺淩,頂碎牆塌,四散一地,散碎土坯帶起的灰黃塵灰被茫茫降雪毫無留情地再度鋪壓,漸漸靜謐散落一地,成了地麵一目了然的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