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小小浪花 十(1 / 3)

“西星老弟,先給你道賀一下,陳守將吉人自有天相,得以昭雪,這杯酒水權當給陳守將洗塵了……”

北城最有名的鴻鳴樓上,捕頭陳衝執杯而飲,對麵而坐的陳西星提杯站起來,但消瘦的臉上並無太大的喜色,反倒看上去更為憂慮深重。

“家父在獄中能免受皮肉之苦,也多蒙陳捕頭照顧,今日這頓酒水本該由老弟來請才是……”

陳西星如此客套說著,店小二推門進來又端上兩盤葷菜,當腳步聲消失不聞,陳西星又開了口:“實不相瞞陳捕頭,自家父從獄中出來,與在下言說了些許昔日不曾知曉的秘密,西星心中就再無竊喜開懷之情,想必老哥從在下臉上就能看得出來……”

雅室中,陳西星斷斷續續的話語混雜在樓外喧鬧的街聲中,陳衝靜靜聽著,當聽到某處時,便打量一眼屋中這位令他刮目相看的年輕人,年輕,心氣未墜,還對這恍然世道有自己的期望……

“……那雪國斥候已然厲害如此,不日揮師北下的雪國大軍足有十萬之眾,若以之前比率,虎狼大軍焉能抗衡……”

陳西星咬著牙,攥拳拍了拍大腿,自從父親陳渠那裏知曉雪國大軍正在揮師北下的消息,這兩日來他便又在南城一眾相識的朋友府邸間奔波,期許能以年輕人的力量來做點什麼,迄今忙碌了三天,但麵對的現實也猶如崇山峻嶺一般橫亙在身前,壓力時時像懸在頭頂的鍘刀,令他心力憔悴……

這日早上,他又去南城一位朋友家中,本想讓其幫忙牽線引薦一二,但孰料竟然吃了閉門羹,一直等到晌午,那位朋友還不曾回來,陳西星也隻好作罷,便打算先吃點東西果腹,下午再去其他朋友家中尋求幫助,後來就在街上遇見了捕頭陳衝,雙方聊敘一二,也就來到了這鴻鳴樓。

陳衝對於極北雪國了解不多,但卻從一些匪人嘴裏聽說過關於雪國斥候的零星訊息,悍勇,不畏死,總結起來大抵也就是這幾個特點,再者匪人之輩亦是刀尖舔血的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著命案,能讓這些心狠手辣之人有所忌憚,陳衝多少也能從中覺察到這雪國斥候的厲害,但究竟厲害到何種地步,是不是如陳西星所說那般,就又是另外的情況了,終究說來,個人廝殺與軍隊交鋒,二者之間還是有頗大的區別,這裏麵不是一句兩句能講清楚的。

“西星老弟憂國憂民,這份心思感天動地,實屬可貴……但是老哥認為,這戰場交鋒一事,涉及方方麵麵,單憑個人悍勇,終究隻能算是其中一小方麵,戰陣的配合,刀兵的使用,陣時的指揮……總之,西星老弟莫要太過杞人憂天,戰陣衝殺,最終鹿死誰手,不到真正最後一刻,誰也無法保證會是個什麼結果……”

陳衝說完,又說了些許安撫的話語,但真正被陳西星聽沒聽進去,他自是無法得知,之後二人又聊敘了一些其他事情,最後便微醺下樓,各自離去。

與陳衝分離後,陳西星並未回營帳,而是拐路去了木人街富記商鋪,在問過鋪中夥計後,陳西星得知那姬老哥已然兩三日沒來鋪子露麵了,夥計們也不知道這位被掌櫃委以重任的管家去了哪裏。

回北城的路上,陳西星還在回憶捕頭陳衝說的話語,“杞人憂天……”,大概這座皇都裏的諸多人也是這般想的,想著還有北城的三十萬守軍,還有這金碧輝煌的皇宮大院在,還有這一城的泱泱人眾……陳西星驀然笑了笑,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嚴狗旺自從街上買酒回來,便開始臥床不起,婆姨尋了大夫過來診看,說是驚嚇過度,心神失守,並無良方可醫,隻能開些舒心凝神的方子,至於何時好轉,則是玄之又玄的事情。

躺在床上仍舊渾身無力的嚴狗旺,隱隱約約總覺得身邊好似站了個人,時不時衝他咧嘴輕笑,那張頭臉一會變成巷子裏扶牆的那位捕頭,一會又變成地上被野狗追咬的那張模糊人臉,一會又變成將他踹翻在地的惡人……畫麵不斷在腦海裏聚散,他慌不擇路的跑啊跑,歇斯底裏的大喊大叫,可是沒有一人幫助他,他跑的筋疲力盡,大汗淋漓,實在跑不動了,便被追攆他的惡人一刀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