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宮
宮中一草一木皆浮華,見證著一個朝代的興衰。
沐淺夏隨著蘇和一路趕到出雲宮,樸素而巍峨的宮殿坐落在勤政殿西側,沒有琉璃瓦頂,沒有金龍戲珠,比起六宮的金碧輝煌,出雲宮顯得與皇宮有些格格不入。
唯一奪人眼球的還是太祖皇帝筆走龍蛇寫下的出雲二字,鎏金字體在檀木上熠熠生輝,青煙從殿中傾瀉而出,嫋嫋直上青空。
跨進殿中,一股清幽的香氣撲麵而來,隻見正殿上正襟危坐著藍袍女子,表情僵硬,緊盯著殿中的銅鼎。
蘇和識趣的彎腰告退,帶著一眾人在殿外等候。
見師傅一臉愁眉不展,沐淺夏向前深深鞠了一躬,搖著尾巴湊上去問:“師傅您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賞臉和我說說唄,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雲一扶額,為什麼她就教出了這樣的徒弟。
“沐淺夏,說人話。”
沐淺夏見師傅不吃這一套,隻得緩緩道:“誰敢惹師傅您不高興?和我說說,我帶人去揍他。”
雲一白眼一翻:“行了行了,別說什麼廢話,過來坐下。”
“如今先皇離世,你也是要當一宗之主的人,怎麼還這樣小孩子脾氣。”
“正人君子我也會裝啊,師傅您就別擔心了。”沐淺夏把腿翹上檀木桌,一手一個蘋果啃起來。
雲一搖搖頭,眼裏盡是無奈:“也不知以後你該如何輔佐小皇帝,那攝政的雲陽王也不是吃素的,你齊宋師兄現任內閣學士,日後你們一定要盡心輔佐。”
“你先回飄渺峰候著,等到皇帝醒來就可舉行先皇葬禮,而後便是登基大典和授權禮,是時候讓你接下我的位置了。”
沐淺夏麵色一凜,羽睫微垂,心中無限翻騰,既是期待又是後怕。
緩步踏出正殿,沐淺夏伸了個懶腰,琢磨著是不是應該隨便去沾個花惹個草。
朝著正殿的方向鄭重其事鞠一躬,早就聽聞太祖皇帝基因良好俊逸若仙,所以本朝皇子一定是祖上積德才會長這麼令人垂涎。
除去即將登基的小皇帝才十三歲不說,攝政王爺麵如冠玉長身玉立,元曆十七年的煙花節一曲《思鴻》名動京城,搶去了本該屬於上京待字閨中千金小姐們的展現機會。
據說那天……雲陽王是被妹子們的粉紅色少女心荷包砸回府的。
如今皇帝陛下薨逝,散落在大曆各地的皇子皇孫定是要回上京吊唁的,這麼一個調戲美男的機會……
感謝太祖皇帝的基因,感謝元曆帝長辭於世……
嗯……皇帝陛下我的錯,對不起我不該垂涎你的皇親國戚。
“為何朝著出雲殿行禮?”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沐淺夏猛然驚醒看向合歡樹上突然出現的白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黑色長發被鬆鬆綰起,合歡花紛紛落下竟擋住了男子絕色容顏,恍惚間隻看出秀氣的葉眉,淡薄的幾乎沒有血色卻微微上揚的唇角,相貌美極,卻透出一絲女氣。
“你又為何爬上合歡樹呢?”沐淺夏收回眼神,望著殿中傾瀉出的青煙,神色有些不自然。
“自然是好看。”
那男子忽然往前一步,飄飄然從樹上墜下,沐淺夏看他被風揚起的衣角,情不自禁竟伸出手想要去接下,那人卻足尖輕點施然落地,還未來得及收手卻對上了男子滿帶笑意的目光。
“沐姑娘在為在下擔心麼?”
沐淺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看著他,“我又不知道你是誰,為你擔心做什麼。”
“在下姓甚名誰在姑娘看來竟是如此重要嗎?”
“並沒有,不過……你的春天到了。”
說完隻留下一抹白色身影,帶著一臉的幸災樂禍逃之夭夭。
杜沐風緩緩轉動手上的玉扳指,饒有興味的看著沐淺夏逃也似的背影,眼中劃過一絲促狹:“宋學士。”
齊宋從假山後緩步走出,畢恭畢敬的行禮道:“雲陽王。”
杜沐風點頭致意,走上前去與齊宋並肩而立:“本王適才聽到宋學士在假山後的笑聲,想來定是有什麼開心的事不妨與本王分享一下。”
“齊宋不才,沒有管教好不懂事的師妹,還請王爺海涵。”
“宋學士哪裏話,沐姑娘不知本王身份所以本王並未怪她不知禮數。”
齊宋眼下掠過一絲尷尬,麵帶鬱色看向杜沐風,心下想著自家師妹的小孩脾氣,不禁有些無奈:“齊宋不該放任師妹對王爺言語不敬。”
杜沐風好整以暇的看著又深深鞠了一躬的齊宋,心下有些了然:“哦?宋學士且說說看。”
“淺夏她……說您是春天的蟲子。”
杜沐風不怒反笑,好有意思的小姑娘,不,應該說好有意思的宗主呢。
春天的蟲子……
他竟被一個小姑娘說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