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大喪,舉國同哀,上京城一片素鎬銀裝。
沐淺夏將自己鎖在房間賴在溫暖的被子裏舍不得起來,忽的聽到禮炮聲,心下幾分了然,原來今日已是帝後同歸的第七日。
樂嵐緩步走進屋中,語氣平直:“師姐,宮裏的人來了。”
“嗯?”頭還有些痛。
沐淺夏一動不動蜷在被子裏,吱了一聲又埋頭大睡。
“師姐,七天後就是天祭,然後就將先帝送入皇陵。”
“嗯……”
這次沐淺夏便有了更大一些的反應,一手搭在額頭上揉了揉,眼睛眯成一條縫餘光瞟著樂嵐,看她嘴角微抽,很有可能下一秒便提劍衝上來照著錦被刺個百八十劍,唔,還很有可能在她的頭發上挽個劍花。
淺夏考慮到她的這個師妹簡直就是姑奶奶,於是字斟句酌道:“然後就是新帝登基,我承師傅之位?”
樂嵐柳眉一彎,“那您還不起身?”說罷隻一手將披風搭在椅背上拿起銅盆出門取水。
“要凶你便直接凶呀,玩的什麼軟暴力,哼。”
沐淺夏嘴裏嘀咕著,心想自己雖快成為這飄渺峰一宗之主,卻還總被這般對待,這還真得虧得自己這百分百被人嫌棄的屬性,前有師傅雲一,後有樂嵐小師妹,竟都是她軟肋一般的存在,光是往那兒一站,眼神都能將她在外的一身囂張氣焰滅的一幹二淨。
思索間已將一貫喜歡的白紗裙穿好,坐在榻上卻久久不見樂嵐回來,上下眼皮又開始打著架,隻怕沒個多久又要睡著,起身點燃香爐想著醒神卻發現三月香已經沒了,隻好汲著木屐披上藕色雲錦緞繡荷花外披去朱雀院拿些香粉。
本就為著繼任宗主一事每日傷精費神,昨日還被雲遊歸來的許昊空拉去一品香茗。
借著品茶懷舊景之故,嚐煙花三月之酒。許昊空每半年回上京一次,在外也不知遊曆的是大好河山還是繾綣溫柔鄉,總之每次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叫上沐淺夏一醉方休,談天說地品古論今。
這次的“煙花三月”據說是揚州風月場所聖地小秦宮千金難求的好酒。酒水凜冽,潤口不澀,桂花香清而不膩,隻是她近日煩悶,隻顧得低頭悶聲喝酒,什麼絕世好酒如今在她看來都是涼水,甚至還不如那山泉水,多喝還會頭暈亂性。
頭疼欲裂之下腳步有些許輕浮,木屐“踏踏”在石板上踩出悅耳的聲音,身後山泉嘩嘩流淌,沐淺夏心神一時不寧,竟好死不死撞在了院裏的那老槐樹伸出的枝椏上。
小黃搖晃著尾巴在樹上笑的枝花亂顫,古靈精怪的臉上寫滿嘲諷,沐淺夏又氣又好笑,“還想不想活著見到師傅了,你這蠢狗。”
“淺夏,那可不是蠢狗。”
淺夏幹脆就掛在了樹枝上,看著緩步走進院子月白長衫的齊宋,調笑道:“師兄怎的能同小黃一起欺負於我?”
“我可不敢欺負我們的夏姑姑。”齊宋裝模作樣的抱拳作揖,露出身後倚在門前的翩翩公子。
見淺夏探尋的目光轉到自己身後,齊宋不慌不忙的直起身:“這位是……”
不待他說完,沐淺夏便搶去了話頭:“我知道我知道,合歡樹小哥。”
她一臉理所當然,嘴角似是還留著些許可疑液體,右手撐起下巴看向男子,緩緩眯起美眸,濃密的睫毛風情萬種的搧動著,黑瞳閃過一絲慧黠的靈光。
齊宋聞此言,眉間春水不在,微蹩柳眉,言語間卻略帶些寵溺:“淺夏,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