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紅線情牽此處來(1 / 1)

轉天,天剛蒙蒙亮,一個身穿雪青布裙的女子手提菜籃、肩扛小鋤頭向自家的菜園走去。如今春風才至,雨水未來,若是想來年能吃飽,隻能這時節早早努力才是。你道這女子是何人?正是我們先前所提的韓依晴韓姑娘。

怎不想,才到菜園卻見到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伏倒在自家田中。女子丟下器物,急急趕到男子身旁,伸出食指去探那人的鼻息。幸好,幸好,此人雖身負血傷,氣息卻是平穩,隻是昏過去而已。一時間,依晴卻是犯了難。身遇此事究竟該如何決斷?救他,看他身負血傷、衣著不凡,必是被人暗算或是追殺,方會到此地步。若是因救他而招惹麻煩,實屬無妄之災。但被自己遇上便是天不絕他,不若,就依這般春寒時節,他早該命歸奈何橋邊。

幾番計較之下,依晴隻得皺了皺眉頭,蹲在男子身旁小聲嘀咕道:“你一醒就要走哦,可不許耍賴。”也不管這男子是不是真的聽到,依晴費盡氣力將男子高大的身軀扶起,艱難地讓男子伏在自己身上,咬著牙將受傷男子背回了自家的竹屋。說是背回,其實也不過是一步步硬拖著,方能順利進了自家。也許,韓依晴如若能夠預知到,這個被她救下的男人會成為今後與自己糾纏一生的人,大概就不會將這人帶回家中了吧。不過,這是後話,容後再提。

一晃,時間過去了一個月,當初被依晴救回來的那個男子早已傷愈。但令人不解的是,就在他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對依晴說過一句話。起初,依晴隻是以為他剛剛蘇醒、氣虛血虧,因而不便多言。可與他相處的越久,依晴越能感覺到,這個被她所救的男子,並非先天的啞疾,而是不願與自己交談罷了。

因為這個插曲,我們的韓姑娘還曾經私下小聲嘀咕,“哼,早知道連聲謝謝都得不到,才不要拖你回來,應該讓你在菜園裏生根發芽!”話雖如此,可再看她手中的行動,拿著蒲扇看著藥爐,時不時地掀開藥罐探看罐中藥草的煎熬情狀。這般作為,哪裏又是方才惡言惡語的模樣。

說來也是令人不解,月餘不曾發聲的男子,開口對她所說的第一句便是,“徐雲”。當然,依晴聽得出這是他向自己介紹的自身姓名。可依晴不懂的是,為何他會在聽到街邊茶攤的客人說到“皇帝為宮裏的崔賢妃不理朝政長達四十天”時,對自己突然介紹他姓甚名誰。在依晴看來,他的傷勢已然痊愈,根本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告知自己的姓名。在最初就打算不告知姓名的人,突然又不按常理地言明姓甚名誰,於誰看來都嗅得出詭異的味道。

依晴望著這個神秘的病人,黑色的瞳孔滿滿的透著疑惑,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微笑著將疑惑換下,畢竟對人懷有戒備是人之常情。既然人家已經說出了自身姓名,依晴又怎能不大大方方地介紹呢?“韓依晴,依依不舍的依,雨過天晴的晴。”隨即,依晴臉上又顯露出明媚的讓人心暖的笑。

但回答依晴的仍是慣常的寂默,依晴尷尬地對身旁的徐雲笑了笑,也不再發一言,隻是默默地挑選著布匹和其他生活物品。等集市散去,二人方回到城外的竹製小屋之中。此時的夜幕已悄然拉開。

進得屋中,依晴習慣性地為這位名喚“徐雲”的男子鋪床整理。將一切收拾停當後,她手持一盞燭台默默向外室走去,“夜已深,早點休息吧。”在外室方桌處,依晴瞧見沉默端坐的男子,輕聲提醒,便將燭台放在方桌之上,拿出櫃邊的針線簍,細致地繡起一條藍灰色的腰帶。徐雲依舊不改端坐之姿,卻側目望向燭台下做著繡活兒的女孩兒,望了許久,向她微微頷首,便起身走進內室。但他不知道的是,從站起轉身的那刻起,依晴那雙靈動黑眸的睫毛輕輕扇動幾下,就將注意力全然放在了繡活兒上。

一夜無話,不覺已是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