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隨情牽佳人失(1 / 1)

徐雲自從傷愈後,便不再一味地躺在床上將養,而是時常清晨到屋外走動,直至近午才回到屋中。依晴雖不知這是緣何,但也從未問及此事。每每徐雲一踏進竹屋,就會聽到依晴的聲音,“是公子回來了吧?”之後就如同先前說好的一般,一個端菜奉飯,一個抹桌布菜,其間的默契,仿佛已生活了數年。

可今天他一起身,便看到一套簇新的靛藍色男裝,與藍灰色的繡有祥雲的腰帶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床邊的矮桌上。屋外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連日來熟悉的碗筷叮當聲也不得絲毫,整個屋子靜謐的宛如靜止了時間一般。

徐雲站起身來,向外屋走去,並未看到那個熟悉的嬌俏身影。月餘來冷峻的麵龐,似是因為那個溫婉女子的消散,而有了龜裂的跡象。一張俊臉,展現出的既有焦急,又有惶恐。尋人不得,他轉身返回內室,目光再次落在矮桌之上。徐雲眉頭微皺,抬手拿起衣裳,“這不是前幾日她在集市買回的布料麼?這腰帶?”徐雲正思索著,不想衣下竟飄落一張紙。他伸出手將紙張接下,一邊看著手中的這封信,一邊緩緩地坐在了床邊。

“徐雲公子啟上,小妹依晴深知公子非困於池中之物,既不告知小妹姓名,自是有其思量。然昨日之事已發,小妹自曉離別之期將至,特將衣裝贈與公子,望公子念小妹悉心照料月餘之微功,切莫與他人提及城外竹屋之所在。在此拜謝,韓依情書。”

徐雲迅速瀏覽了信的內容,四十天來從未勾起的唇角,如今卻掛著一絲苦笑,“何苦呢?依你的心思,當初救下我便已知曉這等毫末之事,”徐雲握住信紙的手微微收緊,單薄的信紙馬上就變得褶皺不堪,“將自己說得如此貪生怕死,難道我會不知你是何等思量嗎?”徐雲將信紙放好,雙手輕撫著靛藍衣衫,仿佛在賞玩著何等稀世珍寶。下一刻衣衫一展,便換將上了這套簇新的衣裝。

收拾好自身的衣裝頭冠,徐雲走出裏間來到外屋,也隻見得屋正中的桌上擺下的飯菜,大抵是剛剛疾步走出來尋找佳人,並未注意到方桌上的飯菜。隻觀得徐雲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與失望,即使她與往常無二的備下了吃食,可終究是少了一副碗筷,少了同食的一人。也許從他的心底裏,是希望再見依晴一麵的吧。這等心事,恐怕也隻有徐雲本人才會知曉了。

徐雲緩緩來到桌旁,一手扶著桌麵慢慢坐了下來,指尖觸及到一絲冰涼。目光所及處是幾塊碎銀和一封簡短的信。

“徐雲大哥啟上,小妹依晴已曉兄感激之心,然依晴心不在富貴利祿,兄之身份亦不應久居此荒野之所,依晴特備下幾兩碎銀,隻求能微助兄達奧良。桌之飯菜隻當為兄踐行之用,望徐雲大哥能馬到功成、位至尊極。依晴早懷遊曆湖海之心,謝兄給機遇,許依晴觀雲望海之期。途險,萬望珍重。韓依情書。”

依舊是那種謙卑的語氣,依舊是那種拒人千裏的疏離,依舊是讓人覺得書者的不通情理。但這些在徐雲看來卻透著絲絲的暖意,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不需要過多的猜忌,她看得透他心中所想,亦看得透他的身家背景。兩封信中雖然句句疏離謙卑,可那份關心誰又看不出呢?

徐雲將碎銀與信紙收入懷中,頭微微垂著,不能看到此時的神情,然嘴角的那抹淺笑卻分外明顯。許久他抬起低垂的頭,臉上溫暖的笑容已是不在,換上的是冷若昆侖寒冰的峻顏。“屋外等候,一個時辰後返京。”言罷,便執箸開始回味在這竹屋中與依晴度過的四十餘天,峻顏也似有回暖之貌。這餐飯的感受,已然被關在了徐雲內心深處的一方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