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容溯的威嚇，容玄仍舊視若不見，緩緩繞開他繼續往前走，連斜眼看他一眼都沒有。
容溯氣的直跺腳，身形一晃，又正好擋在了他跟前，全然一副“你不止步我不罷休”的無賴形容。
“主子。”墨離的聲音很些微，剛說出口便被狂風吹散。
他的眉心越皺越緊，心裏亦是十八隻水桶七上八下，索性甩手將牡丹花丟棄在一旁泥坑裏。
終究這整件事情是他的錯，不該拖累到主子。如果主子因為他而有半分的閃失，他會內疚，他會愧怍，會恨憾。
愈來愈強烈的不安感驅使他徑直跑了過去，濺了自己一身汙水也無暇顧及——他覺得會出事的，會出事了。
可是……晚了。
容溯已打算要斬草除根一勞永逸。他漫意的笑著，手臂一揮，寶劍如貫日長虹般劈頭蓋臉的疾舞直下。
從頭至尾的目睹了這一出兄弟反目手足相殘的鬧劇，墨離腦中“當”的響了一聲，木頭人一樣怔愣在原地。
他不是一個可以事不關己袖手旁觀的外人，眼前這個手無寸鐵危在旦夕的公子，是他的主子。
他的主子啊！
劍自頭頂上空霍霍而降，劃天地開闔。來的突然，要想躲過是不大可能了。
事至如今還在顧及兄弟情義的人，從來就隻有容玄一個。
容玄竟是笑了，笑中蘊含著的也不知是淒慘還是釋然。
迎著劍鋒，他略一抬手，刀刃不偏不倚的落在指間，陷得很深，留下一道長長的刀口。
觸目驚心的血漸漸溢出，順著劍身流下，滴落在地上。
血流如注，決堤不止。
“嗬，本王已有好久沒見著血了。”容玄輕輕笑道，稍微用力一折，手間的寶劍便碎裂成為兩段，和著淋漓鮮血掉落在地上。
藍的天，紅的血，白的刀。
容溯瞠目結舌的提著這僅剩一個手柄的廢鐵，所有動作都定格在了仿佛凝固的時空裏。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而今昔日享有無盡風光的寶刀一分為二，還是輕易被一隻骨肉做成的手折斷的。
劍雖折，卻不能算是身敗名裂。
此劍問世後舔舐殆盡了千萬縷亡魂，沾惹了永遠洗不淨的罪惡的汙痕。當一切歸於塵土之時，仍是攜著容玄的鮮血，以殺戮的姿態保全了它與世為敵的桀驁。
以血祭刀，便也足矣……
“現在，皇兄可以讓路了麼？”容玄淡淡瞥了容溯一眼，神情照舊無悲無喜。
“怎麼可能會……”容溯扔掉手裏的劍柄，麵色煞白地往後連退了數步，卻不慎腳下一滑跌坐在地。
望著容玄那一抹漸行漸遠的月牙白的背影，墨離似乎有瞬間的失神，隨即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跟到容玄身後：“主子，我和你一起出宮。”
因為他不放心。
“宮中之人大多是水袖掩麵笑裏藏刀……”墨離跟在主子身後稍稍斂起眼眸，顫動著睫毛默念道，“還有……秋草人情。”
這話，似乎和當初容玄對絡薄言說的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