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妙樂曲聲兀自沉溺，忽感覺有束寒光凜冽朝自己射來。
她陡然驚醒，追尋那束眼神，頓時就看到東方宸滲著寒意的眼睛朝自己望來。
涼意讓沉浸在樂曲中的她立即清醒：
東方恒於大庭廣眾下演奏這曲《鳳求凰》，該不會再次讓我難堪吧？
再無心聽飄飄灑灑的音符，楚悠悠漠然而座，既不看東方宸，更不看東方恒。
灼熱得如同火焰和寒冷得宛如冰霜的眼神同時停留在她身上，她隻能緊咬牙關，生怕萬一有個疏漏就生出大錯。
一步錯步步錯，這是曾經佑哥哥教我下棋時說過的話。
轉眸看向門外，她有點迷惘：
自己救下思月會不會是錯的第一步呢？
如果錯了，佑哥哥知道我是因為救個宮女而壞了大計，他會如何？
讓人動容的簫聲終於在吹出最後的樂符後停頓下來，一條烏黑長辮垂於胸前的天香施禮後退至東方恒身後。
東方恒抬手，輕輕摩挲蕭管，笑若春風：
“母後，皇兄，這曲如何？”
“千金難買相如賦，殊不知相如曲一樣千金難求。皇弟，你的確下了很多功夫。”
因為這曲鳳求凰所掩藏的含義，如風往事拂過東方宸荒寂許久的心蕪。
絲絲縷縷糾纏住他的五髒，疼痛卻不足以來形容他的複雜心情。
趙太後含笑點頭，對東方宸的評價很滿意。
幾位妃嬪從夢中醒來個個拍手道好，唯有玉妃的眼神噙著淺淺哀怨。
盡管楚悠悠相信，就目前而言，東方恒不敢對自己怎麼樣。
可是，這個調笑自若、語出驚人的王爺，她不太想有過多接觸。
於有血海深仇的自己來說，如今處境已不太好。
正想借思月之事起身告辭，楚悠悠卻聽得東方恒再度雲淡風輕的開口：
“皇兄，小弟特意準備了份大禮給你，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再聽天香為你彈奏段琵琶曲？”
不動聲色的環顧眾人，東方宸點頭應允。
同為男人，他很明白東方恒看向楚悠悠的那種滾燙眼神意味什麼。
他更想明白的是，東方恒無故帶來名歌姬究竟意欲何為。
一曲訴衷腸，難道遊戲花叢中的皇弟，也淪落到用這麼濫俗的招數了麼？嗬……
***
一記眼神示意，天香旋即抱上琵琶側坐於椅子邊。
朝東方宸投去深深一瞥，她的五指已經在弦上挑動。
淒清婉約的曲調從琵琶處傳來，很快就將楚悠悠帶入情境。
靈動曲風鋪成出一幅壯闊開朗的圓月撒輝圖，一汪幽深湖水倒映清冷月色，影枝綽約糾纏的湖邊，有女子竊竊私語傳來。
意綿綿情切切的絮語在一個拉長的樂符中結束，樂曲聲變得比之前的稍微高昂，隻是不改旖旎動聽。
嘈嘈切切錯雜彈中，挑撥撚彈極為嫻熟的天香五指不斷跳躍，讓人眼花繚亂。
珠落的清脆，斷帛的冷冽，雨落的恬淡，花飄的詩意在樂曲中一一呈現，如夢如幻，亦真亦假。
楚悠悠仿佛看見個女子在揮舞水袖隨曲而舞，影姿模糊卻甚感曼妙，風致萬千卻不失高雅。
也就是這種感覺，讓她忽生出種熟悉之感。
隱隱約約，她覺得自己應該在哪裏聽過這首曲子，卻想不起出處。
偷偷轉動眼眸，想看看眾人是不是和自己有同樣感覺，楚悠悠卻瞧見東方宸麵色煞白，胸口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