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著龍袍袖口的手緊緊捏拳，他似乎不是在聽婉約琵琶語，而是在聽帶著內力，從而能刺激到神智的魔曲。
劍眉緊皺的東方宸在極力壓抑胸膛內澎湃的血液，俊臉輕微扭曲而顯得狼狽，泛白薄唇緊緊抿住。
眼神一會激蕩，一會痛苦，一會又充滿仇恨……
莫名心生擔憂的楚悠悠再看其他人，發現個個臉色都有點奇怪。
隻不過，東方宸的情緒波動明顯最大。
冷靜深沉的他，為何會對這首精湛動聽的曲子有這麼大反應？
我為何又對它有似曾相識之感？
細細思索是不是封希佑從前提到過，楚悠悠最後還是想不出這首曲子的名字。
暗歎多心時，撲哧的一聲卻讓她嚇得不輕——
東方宸終於忍不住體內亂竄的血液，噗的一聲，口噴鮮血！
彈到動情處的琵琶聲戛然而止，眾人不約而同發出驚呼。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
蘭妃和盈妃率先靠近東方宸，急急忙忙抽出絲帕，輕柔擦拭東方宸滲著血跡的嘴角。
珍妃像是被嚇傻了，一動不動看著他們，眼神慢慢黯然。
素來疏離淡漠的玉妃在驚呼聲後冷靜下來，默默瞧著眾人亂作一團。
趙太後連忙吩咐裕安去請太醫，慌亂中，楚悠悠注意到東方恒嘴角揚起冷酷的笑，和他溫潤眉眼形成鮮明對比。
遠遠看著東方宸被圍住，楚悠悠莫名有些失落。
口吐鮮血對正值盛年的東方宸來是不好的預兆，研習毒藥多年也精通醫理的她深知這點。
東方宸功力不俗，控製力本來也極強，為何一首曲子就能讓他心神大亂呢？
傳聞他龍體孱弱，可他平時又未表現出任何讓我能覺察到的異樣。
難道，他體內有我所不知道的頑疾？
哇哇哇，連吐三口鮮血，東方宸這才緩過氣來。
亮紅色血跡在光滑地板上慢慢變暗，在明黃色龍袍上迅速渲染，開出一朵又一朵殷紅血花。
揮開將自己圍住的一幹人，激蕩過後，東方宸平靜下來的眼神更顯深邃。
人多的大廳陷入不正常的寂靜，仿佛刹那間已無一人。
天香原地跪下匍匐著身子，怯怯道：
“奴婢該死，不該彈奏曲子使皇上心煩以致損壞龍體，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朕無意怪罪於你。”
神氣虛弱的東方宸言語無力，唯有眼神，一直不曾離開麵色凝重的東方恒。
無所畏忌的東方恒卻絲毫也不躲避他的目光。
兩個男人的眼神將眾人帶入更加寂靜的洪荒，無聲勝有聲。
這有聲究竟指什麼，唯有他們才心知肚明。
胡須花白的太醫匆匆忙忙跟隨裕安進來，趙太後借機讓太醫給皇上診脈開方。
然而，素來對太後恭敬孝順的東方宸這次卻長袖一揮斷然拒絕：
“免了，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謝母後關心，兒臣略感疲憊，想回宮休息。母後，擾了您的雅興，兒臣慚愧。”
自始至終，趙太後都沒有開口責備東方恒或天香。
這讓楚悠悠生出怪異之感，難道天香會奏這曲，太後事先知情麼？
即使是做做樣子，她也應該說上幾句吧？
在小容子攙扶下，東方宸腳步虛浮的走出大門，明黃色龍袍輕輕擺動，傳達出一股無法言喻的悲涼。
藍天淡遠，白雲流動。
虛弱至極的東方宸到此時才明白過來，東方恒帶天香進宮的目的——
讓他重溫舊事，再顯頹勢。
他煞費苦心的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