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下蠱之人,隻能是她(1 / 2)

“如你所說,東方銘有足夠的野心,因為他一直覺得父皇應該立他為帝,皇位屬於他。有了足夠的野心,又有合適機會,你說他會不會有膽?而且,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是最沉不住氣的一個人,必然想速戰速決,爾後擁兵自立。如果沒猜錯,第一撥人,想必應該會是他派來的。”

棋盤上黑白棋子林立,東方宸看得出來很可能又是一局和棋。

兀自對著棋盤莞爾,他似乎根本不擔心今晚會有意外發生。

見楚悠悠遲遲不開口,他繼續道:

“他之所以遲遲不動手,不是因為他沒膽,是因為沒機會,還因為他在考慮太後……”

涼意拂麵,有夜風從馬車的小窗口吹進。

下棋已久的楚悠悠,忽然想起一個被自己忽略很久卻從來未曾停止思考過的問題:

“今晚不論來的是誰,我相信你早有部署。我更想知道的是忽然想起的另外一事。三三魔蠱……隻能下給懷孕婦人身上,從而在分娩時帶到嬰兒身上,你……可知道當年究竟是誰對你母後下蠱?”

隱隱約約的,已然有個答案在悄悄浮上心湖。

可楚悠悠卻不敢肯定,更不想不明白為什麼。

聽她突然問起這個,正欲下子的東方宸臉色陰沉下去,劍眉生皺,剛才熠熠發光的星眸頓時黯淡無光。

無心再下,他將棋子顆顆捏進旁邊墨色棋盒當中。

嘴角微抿的他陷入沉默,似乎這問題是他不願意提及的傷口。

善解人意的楚悠悠見狀,猜測可能是不該問。

柔荑覆蓋上他青筋凸現的手背,卻感覺不到平時的溫熱,薄薄涼涼的仿佛浸染上夜的低溫。

她不禁心疼起來,柔聲道:

“抱歉,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問題?”

“傻女人,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該問的呢?初雪的事都已告訴過你,就沒有什麼不能說。不過你問的這個問題,我以為能猜測得出來,所以才一直沒跟你談過。”

優雅醇厚的嗓音低沉到沙啞,東方宸將兩人中間的四方小幾案挪開,慢慢將她扯進懷抱當中。

隻有這樣,他才能在全身發冷的時候感覺到可貴的溫暖。

將頭輕輕靠在他寬廣胸膛,透過布料楚悠悠能清晰感覺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好像帶著不能言喻的無奈。

似水翦瞳中漫上薄霧,她依稀感覺到,除開梅初雪,這也許是東方宸第二件不願提及的沉重往事。

“猜測?我不敢猜測,因為我想不通為什麼。如果真是她,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二十三年並不算短,可能有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如果她有心獨霸天下,為何要苦等二十三年?”

長歎幾口,東方宸好像想將胸口積鬱的悶氣全部吐出。

沁鼻幽香從懷中傳來,他低低感慨:

“我也不相信是她,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我同樣想不出個所以然。但隨著對她的了解逐步加深,我開始瞧出些端倪。還記得珍妃生辰那晚,我跟你說的話麼,對你的掙紮、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對你的憐惜和理解,更因為我也有過這樣的經曆,隻不過……我是在恩情和絕情中徘徊掙紮罷了。”

燈盞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搖晃,楚悠悠伸出手臂環繞上東方宸的腰。

這麼明白的話……

聽得出來,他幾乎已有七到八成把握,當年下蠱之人,正是炙手可熱鳳袖遮天的趙太後。

同時,也直到此時,她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東方宸說自己會在恩情和絕情中掙紮徘徊。

於心地本來仁慈的他來說,趙太後有養育大恩在前。

當忽然發現從來都感恩戴德的人頃刻變臉成仇人,恩仇交錯,無法清算。

這等猶豫,對於他來說肯定也是種煎熬。

“因為她對你有養育深恩,所以你無法冷漠無情的像對待仇人那樣對她,對麼?我不明白的是……為何她需要等待二十三年那麼久。先皇過世,你尚且年幼時,不都是她在執掌朝政嗎?”

柔美動聽的聲音從菱唇中飄出,靠在他懷中的楚悠悠輕歎美目,心中對東方宸的又多出層心疼。

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是個容易抉擇的問題,可她了解東方宸是個至情至性的男子,所以他會覺得糾結,甚至他會為此傷懷很久——

慈眉善目的母後搖身一變,成了毒害自己還妄圖搶奪手中江山的惡人……

這樣角色的大轉變,對從來都非冷血絕情的他來說,是個幾乎難以承受的逆轉,更是種對所相信之人和事的顛覆。

當年他猜測到這種可能時,定然黯然許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