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句讓他們目瞪口呆的話!
東方宸暗暗運功,壓住體內洶湧的血脈。
劍眉生皺的他見黑衣女人哭得哀怨叢生,剛才的憤怒慢慢熄滅。
不論她過去做過什麼,說到底她也是個受害者——
她那天人永隔的孩子和這張慘不忍睹的臉,對她來說已是最大的懲罰。
***
想到她對宮闈之事如此熟悉,他幾乎可以斷定她當年也必定是後宮妃嬪: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也是父皇的血脈麼?他為什麼也會中蠱?”
“嗬,如果他是你父皇的血脈,我就不必煞費苦心的培育三三魔蠱。
說來,我對不起你的父皇——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我和一位入宮唱戲的戲子所育。
不過今日當著你的麵,我仍然可以坦然告訴你,和他相遇,我至死都不會後悔。
當年我入宮三載,位及美人,也隻見過你父皇兩次。
自古深宮多寂寥,紅顏未老心已凋,多少青絲等成白發,卻依然見不到天顏。”
憶及往事,也許是因曾經的風花雪月浮上心頭,給她帶來一些虛幻的安慰,布滿傷疤的臉慢慢舒緩。
側目相視,東方宸和楚悠悠俱有些莫名憂傷。
是為眼前淒苦的女人,也為她所說的那些滿頭白發卻等不到君顏的苦命女子,同時……也為他們自己。
無意追問她當年的紅袖出牆,內斂的東方宸舔舔幹涸的唇,艱難道:
“因為你和那戲子的感情被太後發現,所以她威迫你……煉製三三魔蠱,毒害我母後麼?”
“先皇好戲,所以,有名的戲班經常逗留宮中很久。我和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殊不知早就落入德妃布下的眼線裏。
那時,先皇已經因為楚國之事而龍體孱弱,精神萎靡,所以想早立下太子以防萬一。
深明大義溫婉善良的皇後喜懷龍胎,先帝大喜,遂決意立為太子。
已有大皇子的德妃自是不甘,因此決意除掉皇後腹中胎兒。
但她為了維持自己曆來賢淑貞德的形象,因此根本不願動手,遂叫裕安去找我。”
東方宸的情緒慢慢平穩,朝木訥發呆的黑衣女人道:
“前輩說……你的孩子也死於魔蠱,難道太後同時也對你下蠱了麼?”
“德妃用我腹中胎兒和孩子父親的性命要挾我,說……隻要培育出三三魔蠱,就稟明先帝給我自由,讓我們去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三三魔蠱乃怨念極深的毒蠱,我很奇怪,她為何要培育這並不能頃刻致命的蠱。
她隻說了一句:我的怨念,絕不能讓皇上知道。
其實那時,她就已派人軟禁孩子父親。
被逼無奈且有心出宮的我……輕信了她,按照她的要求,培育出兩條蠱蟲。”
眼色漸漸淒迷,黑衣女人再度撫上臉龐,手的白皙和臉的溝壑形成鮮明,像在控訴下手之人的罪惡:
“我想過,她既然如此精明,很有可能不會遵守諾言,甚至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去先帝那坦白揭發。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她竟將另一條蠱蟲強迫我吞下,並在先帝麵前揭發我和他的私情……
事後,又惺惺作態的在先帝和皇後為我求情。
先帝因為楚國之事每況日下根本無心管這些,而善良的皇後有心留我一命,遂對外宣稱我病故,實際上悄悄讓我出宮。”
“出宮後她並沒有放過你,對嗎?趕盡殺絕永除後患才是她的性子。”
隨著她的敘說東方宸眼前出現一個人前人後完全不同的太後,她能溫柔似水,同時也能殘忍至極。
點點頭,黑衣女人的眼角有淚花閃現:
“雖腹中孩子難保,但能救得自己一命我也慶幸,遂和他倉皇出逃。
可惜,德妃並沒有就此放過我。
她派人追殺上來,殘忍將孩子父親殺死後,劃花我的臉,聲稱這是我背叛先帝的懲罰。
失去所有的我一心尋死,可她不讓,讓人秘密將我拘禁直至分娩,並堅決杜絕我墮掉胎兒,因為她想看看三三魔蠱到底有無用處。”
跟隨著她淒淒慘慘顫抖不絕的聲音,楚悠悠腦海裏浮現出一幅幅血肉橫飛的畫麵。
覺得惡心的同時,更難受不已。
未曾進食的胃裏翻滾著,幾次差點讓她幹嘔出來。
聽黑衣女人一再提及楚國的她很想仔細問問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最終卻開不了口。
“那前輩你的孩子,什麼時候忍受不了蠱毒而離世?”
既然她的孩子都是死在三三魔蠱之下,想來知道如何培育蠱蟲的她也不知究竟該如何解毒。
難道,天底下真的沒有可解蠱之法麼?
“我於當年十二月分娩,到來年中秋,孩子就因忍受不了蠱蟲蘇醒的折騰而夭折。皇後比我早分娩三個月,聽說難產而死。一舉一動都在太後密切監視下,我心如死灰,那時就已意識到自己是咎由自取——為了保全自己所看重的人,我殘害無辜的皇後和她的孩子,所以老天讓我徹底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