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你怕死嗎(1 / 2)

十日賣一兒,五日賣一婦。來日剩一身,茫茫即長路。

長路迂以遠,關山雜豺虎。荒虎不饑,旰人飼岩阻。

豺狼白晝出,諸村亂擊鼓。嗟予皮發焦,骨斷折腰膂。

見人目先瞪,得食咽反吐。不堪充虎餓,虎亦棄不取。

道旁見遺嬰,憐拾置擔釜。賣盡自家兒,反為他人撫。

路婦有同伴,憐而與之乳。咽咽懷中聲,咿咿口中語。

似欲呼爺娘,言笑令人楚……

土路坑坑窪窪的,驢車搖晃著前進,發出刺耳的咯吱咯吱聲。路上兩個一群三個一夥,衣衫襤褸有氣無力的難民,像無頭蒼蠅一樣,為了一口吃的,漫無目的又執著地四處奔走。車上頭發花白的張先生,看著眼前景象不由的想起那位難得糊塗的縣令,他的一首詩恰好符合現在的遭遇,於是就聲地念了出來。

“張先生,張先生,你們要到哪裏去?”路邊東倒西歪的難民,看他們兩個人穿的不像有錢人,驢車上也空蕩蕩的,知道討不到吃的,所以都愛搭不理。聽到突如其來的詢問聲,父子倆沒想到,還是有人認出了咱!聞一勒韁繩,止住了驢車,有人拄了根棍子靠近,父子倆仔細辨認:來人黑瘦,破衣爛衫露出了皮包骨頭,一隻胳膊下夾著個黑瓷碗。來人看他倆表情,知道沒認出來自己,就主動:“我是南塬人,我大叫馬二狗!”父子倆齊聲:“哦,想起來了!”

南塬馬家堡的馬二狗以前找張先生看過病,病好之後,他就帶著兒子背著從山裏采集的草藥來感謝張先生。張先生謝絕了他們的好意,又如數給了草藥錢,並約定好以後挖到藥材直接送保安堂來,至此兩家就形成了這種特殊的關係。馬二狗跑不動後,他的這個兒子馬碎娃就定期送藥上門,但自從去年後半年至今卻再也沒露過麵,想不到今卻以這樣的麵孔出現,張先生和聞一下子都認不出了!

張先生溜下驢車,問:“碎娃,你最近怎麼了?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碎娃低著頭躲閃張先生的目光,弱弱地:“塬上遭災了,鄉親們都出門要飯去了!”張先生問:“那你怎麼不來找我們呢?”碎娃:“我大不讓我找!我大了:我們一家都欠張先生的,張先生有一大家子人也要吃飯,我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張先生問:“你大在哪?家裏其他人呢?”碎娃:“家裏糧不多了,我大陪我婆守家,我和弟妹們現在都四處討飯,等存點糧給他倆帶回去!”聞追問:“現在到處鬧饑荒,都沒有多餘糧食吃,你們這樣亂跑就不怕餓死到外地?”碎娃:“我們不怕,出來討飯尚有一絲希望,呆在塬上,那就真的完蛋了,再還有萬能的真主保佑我們呢!”

父子倆聽了直唉聲歎氣,碎娃問:“張先生,你們這是要去哪裏呢?”聞大致給了一遍事情經過,碎娃連連擺手:“張先生不能去,土匪沒有人性!再安民縣的賈縣長和王團長都不是什麼好鳥,你們就是退了匪,可能也要倒大黴!”

聞聽到他如此評價父母官,就追問:“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好鳥呢?”

看熱鬧的難民越聚越多,碎娃:“我們到其它地方乞討,最多是討不到吃的,但到了安民縣地界,民團和保安團就用棍棒驅趕,警察也不讓進縣城,把我們當賊當土匪似的對待。那我們見到有難民拿了人家一個窩頭,就被保安團吊到城門口示眾,這不,大家都不敢去他們地界了!”難民們七嘴八舌地:“就是的,就是的!那些狗日的好像不是吃糧食長大的,哪兒都有窮人,哪兒都有難民,我們隻是想要討一口吃的,這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