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娃:“張先生,你們還是不要去了!不然被他們安個通匪的罪名可就麻煩了!”
張先生略一思考,:“君子一諾千金,我既然答應了人家,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絲毫不能退縮的!”他招呼聞上車出發,忽然又想起來,安頓碎娃:“你要是討不到吃的,就去我們家,我家那怕就一碗稀的,你嬸也會給你勻些,不至於讓你餓死!”
碎娃聽了感動的涕淚交加,他衝著驢車上的父子倆喊:“張先生,你們要保重,要平安地回家去啊!”
毛驢跑著前進,張先生看著兒子雖然還不到四十歲,頭發卻已經花白了,這二十多年來,他遭受了和自己一樣多的苦難。他的娘和哥哥妹妹,以及姥爺一家人都慘死,以及逃難到晉莊以來,不斷的災人禍,對聞心理和身體打擊是很明顯的:他很明顯的話更少了,喜和怒也很少表現出來,沒事的時候就靜靜地坐著發呆,或者看關先生給贈的《心經》。兒子越是如此,張先生越覺得虧欠他太多,一大家子人的重擔多數讓他給挑起來了,此次又跟著自己跑一趟安民縣,還有丟掉性命的可能,他的人生不該如此結束的!
張先生以那種平輩之間聊的輕鬆隨和姿態,用溫和的語氣:“聞,你要不不去了,回去看好家裏和藥鋪,我一個人去吧!”聞正在趕車,聞言收回鞭子,扭頭看父親,問道:“大,你怎麼了?是不放心家裏嗎?”張先生搖搖頭,又問:“聞,你怕死嗎?”聞納悶地回答:“和大在一起,我啥都不怕!”張先生哎了一聲,:“我命苦的娃呀,你從十歲開始跟我逃難,災人禍常常擔驚受怕的,看頭發也和大一樣的白了!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大這一把老骨頭了,今這樣跑一趟劃得來,你就不要冒風險,回去替我照顧全家人就行了!”
聞伸手抓住父親的胳膊,突然哭起來,:“大,我是和你一起逃難到這裏的,不管你走哪我就跟到哪,我永遠不離開你!”張先生拍著聞的肩膀:“我的傻兒啊,我死了,去閻王爺那裏報道,你也要跟著去嗎?”聞一擦眼淚:“是的,我跟大一起去報道!”
張先生一沉臉,:“你真是一根筋!如果按碎娃的,此去要麼栽土匪手裏,要麼折保安團手裏,橫豎都是有風險,你完完整整地活著,就是我對你娘最好的交待,你咋不理解我的心意呢?”
聞一甩鞭子,:“不聽不聽,我就要跟大在一起,是生是死都願意,你就不要勸我了!”毛驢耳朵上挨了一鞭子,受疼撒蹄狂奔起來,張先生晃了幾晃身子,歎氣道:“娃娃大了,連親大的話也不聽了,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要父子倆在一起,管他馬王爺是三隻眼還是兩隻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