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不及用革囊收拾她,豔豔紅血瞬間濺滿他的衣衫。她的至純精魂他終是無法得到了,於是他黯然背刀轉身離去。可沒走幾步遠,就被那個柳公子死死拉住衣裾。

“不自量力!”

柳公子被他狠狠地揮倒在地,臉上神色更是麻木不堪。

“你算什麼大俠?不過是一個為利為己的獵魔人……”那柳公子失心瘋似得喃喃自語。

他看著麵前人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禁冷笑:“可笑至極!你愛那女蚌精,甚至不在乎她是妖怪,可她卻不愛你。喏,人家有情人雖生不同衾,可倒也死同穴,你卻是孤寡可憐!”

聽聞柳公子竟衝他而笑,眼神中滿是不屑與憐憫。對,尤其是憐憫!

“你信不信我讓你刀起頭落!”

他實在受不了這種粘乎乎的眼神,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孤單,讓他心裏害怕。

“嗬嗬,信又何妨?不信又何妨?我雖知月娘心不在我這兒,可我依舊不後悔滄海山下救了她……原是我不該滄海山下接受她的報恩。若早知道他們……我……也斷不會娶她……”

柳公子像是瘋了,自言自語地講著一段淒美感人的故事。這個故事雖不落俗,可惜他對男女情事毫不關心,所以也懶得聽完。

看著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柳公子,厭惡之餘卻又生出一番敬佩,這荒山野嶺……為了個妖怪竟有人連命也不在乎。

這就是情嗎?

這算什麼情!

人間的情,算什麼,什麼都不算。

想到這兒,他隨手掏出一粒藥丸,正準備用法力渡到柳公子口中,耳邊卻響起:“你永遠不會明白,因你是個沒心的人!”

看著柳公子昏倒在自己懷裏,他有些莫名的惆悵,須臾他不禁憤懣道:“愚蠢的書生,我為什麼要明白,為什麼要有心!”

他隨手使了個法,看著懷裏昏過去的柳公子,語氣稍稍溫和,道:“你隻是個上京趕考的書生,京都大街上自有你的活路。”

望著漸漸消失在流光中的柳公子,他不禁暗想自己真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三日後,這柳公子便會出現在京都繁華的大街上,屆時紅塵熙攘鶯歌燕啼,他的記憶裏已不再有痛苦,也不會再記起滄海山下那個笑著向他走來的女子……

可他卻不曾留意,那柳公子手裏緊緊握著月娘灰飛煙滅後留下的珍貝。

隨後他翻身坐在一棵大樹上,久不能寐。百無聊賴地望著寂靜無人的四野,腦海裏竟浮現一張女人的臉,模模糊糊卻也身段曼妙。

他以為自己是受了那個呆子的詛咒,心裏也掛念女人了。不由得長歎口氣,許久方將睡去。

次日天不亮,他趕到邑城郡。

恰逢上元節,遊人如織。他雖獨來獨往,卻也愛這喧囂人世。

上元節街上琴鼓奏,小販叫嚷著貨物,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他隨手買下個昆侖奴麵具,衣衫破爛卻逍遙自得地賞花遊街。方至城角,見很多女子出門遊玩,其中有個黃衫女子堪得上榮華絕代,手中拈著枝紅梅,笑容婉麗。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不出她是妖,可也看不出她是人。

究竟是自己道行淺,還是她道行深。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

他舉止輕佻地撫著麵具,眼帶笑意地邁步向前,一個不留神便佳人在懷。

她那雙秀麗明眸,令他看的出奇,好似在哪裏見過。一時間情難自已,竟有些癡呆。

“小姐失禮了,在下無意唐突。”稍稍立住,目光依舊大膽直白地打在她身上。

那女子倒也好脾氣,隻淡淡笑了笑,道:“道士好雅興,竟也會風花雪月才子佳人。”

她竟看出他的身份,他輕笑兩聲,戲謔地接道:“小姐好容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男人,是俗人,最後才是道人。”

估計女子早已聽多了溢美之詞,神色亦有些得意,嘴角抿著絲薄笑。可她的眼神卻在四處張望,眼底一片焦灼。

“道人如何稱呼?”她隨口笑道,一手卻沒有預兆地去摘他臉上的麵具。

不過他瞬時捉住她的皓腕,嘴角壞笑,心下卻在苦思冥想自己叫什麼好?

女子麵色微嗔,還未等他回答。一個恍神兒,她竟不見了,地上徒留一枝梅花。

他拾起聞了聞梅花的香味,清澈寒冽中似空穀幽蘭。這般香氣不是凡人應有的,也不是妖所能幻化的,怪不得!

她是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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