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畢業以後,我經人介紹,在相鄰的小縣城做了一名運動鞋導購。店主是個十分善良的女人,看我年紀小,十分照顧我,包吃包住不說,每次旅遊回來還總會帶回一些小禮物給我。我叫她小梅姐。
這份恩情我不說,但一直記在心裏,所以工作起來就越發兢兢業業。
這期間,唯一算得上的麻煩是小梅姐的男人。
那是個本性風流的男人,看人的目光中總帶著一些奇怪的笑意,趁著沒人的時候,還曾偷偷摸過我的手。
那時候我年紀小,膽子也小,心裏隻模模糊糊地明白他不是個好人。電話裏和父母說起,他們卻都不當回事,後來次數多了,我的生母馮露露甚至在電話裏破口大罵,說這份工作如何來之不易,又言她是如何說盡好話才托人替我找著這麼一份好工作,而我卻年紀小小不思進取,腦子裏竟想些歪門邪道。
我心裏越來越害怕,後來卻再也不敢訴苦,每月按時上交所有的工資,電話那端的怒氣才漸漸消減。
我乖乖做父母和鄰居眼中的孝子,他們卻看不到每一天我是怎麼過的。
那個男人對我的騷擾越來越肆無忌憚,大半年後的某一天夜裏,小梅姐去外地進貨,他竟趁夜翻窗摸進了我的房間。
他的力氣很大,默不作聲將我摁倒在床上強吻了我,萬幸當晚他喝醉了酒,沒過多久便趴在我身上睡了過去。
後來我常常在想,為什麼那一晚,那個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偏偏沒有失足從陽台上摔下去。
隔日酒醒之後,男人跟沒事人似的,而以後的每天晚上,我卻總會從噩夢裏驚醒過來,總要一遍又一遍確認門窗關好才能再次獲得短暫的睡眠。
小梅姐回來後的一段時間裏男人老實了一些,我的日子才好過許多。我放鬆了戒備,隻是沒有想到,兩月後的一天,那個男人竟會膽大包天地再次摸進我房間裏,而這一次,被小梅姐抓個正著。
那一晚我睡得迷迷糊糊時,感覺透不過氣,睜眼醒來,就發覺雙手被綁起來了,黑暗中一個人正伏在我身上撕扯著我的衣服。
“救……”我張嘴要叫,被他狠狠捂住了嘴。月色裏,那雙眼睛泛著惡毒的冷光。隨後就被他扯著頭發推到了大開的窗前。夜風很冷。額頭撞在窗沿上,整個人卻已經痛得不太清醒了。
房間裏燈光不知什麼時候刺眼地亮了起來,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了小梅姐的臉,那個從小到大,除了爺爺之外,第一個讓我感覺到是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的臉。我又羞愧又難過,一邊失聲哭叫著她的名字一邊努力聚焦去看她的表情。
她死死盯著我,表情那麼震驚那麼憤怒,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眼淚不聽使喚地滾落下來,我驚慌之下耳鳴了,嗡嗡聲中,隻聽她顫著幹啞的嗓子質問我,“我掏心掏肺地對你,你就這麼報答我?!”
我從來沒有那麼難過過,也從沒有那麼怨恨一個人。要是沒有這個男人,沒有他,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
憤怒和恐懼中,我失手將呆住的男人推下了窗戶。
男人摔斷了腿,而我,我在當天丟了工作。小梅姐扔給我一大筆錢,將我從她家趕了出來。
我回家後沒敢提被辭退的事,隻說身體不舒服回來休息兩天。我知道他們並不相信我的話。但見我上交的錢不少,滿意地沒再追問下去。
我給自己留了些錢,但不敢去醫院,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那晚所受的屈辱。我在家裏躺了一周,等到身體沒那麼難受,便又在父母的催促之下重新回去“上班”。
我瞞著家裏去了沿海一帶,臨走那天,看著父母不耐煩的眼神,我竟有種解脫的感覺。在那之前,我從沒想過,我會生出那麼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