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叩首說道：“臣弟一直侍奉單於大人，久沐德風，實在是沒料到薑成和許負薑榮無恥殘暴到了這地步。林遠這樣的政敵之將，竟被如此幹脆地當成棄子犧牲掉了，臣弟以有德度無德，是以誤判。”
桓玄找了個理由，還暗暗拍了袁紹一個馬屁。唐古拉的麵色略好看了些，其他臣子卻一陣腹誹，這人到了現在還不忘恭維。
他在一開始接到戰報的時候，氣得把案幾都給踹翻了。
可就在這時，旁邊突然站出來一人道：“恭喜單於大人。”
整個廳堂裏的人都呆住了，這是誰在胡說八道？無數道視線掃來掃去，最後集中在一個黑麵長須的威猛男子的身上。
“邊讓？”
唐古拉眯起眼睛，酒爵不自覺地歪斜了幾分，歪頭問道，“邊讓將軍說恭喜我，不知喜從何來？”
乞兒哈和元顯之死都和前鋒部隊的戰敗有關，雖然他守住了河西港，但畢竟還是敗將，唐古拉還沒騰出工夫來處置他，這家夥反倒主動跳出來了。一群幕僚都在想，這人莫非是想求死。
邊讓一臉坦然，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桓玄，從容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如今小敗，正是大勝之兆，豈不該恭喜單於大人嗎？”
桓玄沒想到出來替自己解圍的，居然是邊讓。這家夥是河西港之戰的生還者不錯，也不該說這種混賬話啊……
唐古拉略微挪動身體，說道：“邊讓將軍，願聞其詳。”
邊讓向唐古拉一拱手，雙目灼灼閃亮，說道：“兵法之道，奇正相合。魏軍奇謀百出，正暴露出他們正道勢窮的窘境。窮鼠齧狸，將軍不會不明白。”
邊讓歪了歪頭，用右臂肘部支在案幾上，身子前伸，說道：“窮鼠齧狸……嗯，你是說，薑成他如今已是窮途末路，所以希望借此來激怒我，與他早早進行決戰？”
“原本薑成欲守，我軍欲戰。如今他在洛陽一戰中大獲全勝，而今薑成一反常態，急於挑起將軍怒氣，將軍難道品不出什麼味道？”邊讓循循善誘，粗糙的麵孔上滿是不合乎外表誠意。
“你是說，薑成在別處，還有隱憂？所以河西港之戰，不能拖太久。”唐古拉眼睛一亮，問道。
邊讓輕輕捋髯，讚許道：“單於大人說得不錯，薑成的隱憂，可是不少呢，所以他隻能速戰速決。兵法曰：攻敵之所不備，出敵之所不意，行敵之所不欲。如今薑成欲戰，我軍不如改急攻為緩守。寓攻於守，徐圖緩進，步步為營。如此一來，薑成隻能在河西港糜耗糧秣，進退兩難——魏帝必定不能就等而心生懷疑……說不定還會臨陣換將……”他說到這裏，眼神閃動，雙臂張開，忽起合掌發出清脆的“啪”聲，像是拍死一隻蚊子。
唐古拉還沒表態，這時元顯的兒子阿巽跳出來厲聲道：“邊讓！我父親戰死於華清原，都是你們前鋒部隊作戰不力的後果，也與你脫不開幹係。如今單於大人沒拿你，你反倒說起風涼話來了！”
邊讓歎道：“前鋒之敗，乃將之罪，隻是乞兒哈普重等幾位將軍皆已戰死，死罪他們已經受了，活罪隻能在下來承擔了……”
阿巽怒目而視道：“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死罪受！”
“阿巽！不可胡鬧！”唐古拉喝道，阿巽頓時老實了許多。
唐古拉說道：“元顯將軍死於刺客之手，聽說邊讓你收留了一個叫劉平的魏軍的降將？”
邊讓點點頭，說道：“是的單於大人，在下的確收留了劉平，隻是因為他的幾分見識。”
唐古拉麵無表情，使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來，唐古拉問道：“劉平這人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