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零落塵埃 二(1 / 1)

掖庭大牢,仿佛是一個被世界遺忘和唾棄的角落,一牆之隔,牆外明媚,牢裏腐黴,鮮明諷刺。時已至晚,間或有絲絲寒風從牆的縫隙裏吹進來,摩擦出“嗚……嗚……”的慘和聲,吹起落地塵土,飄蕩在半空中,彌漫了整個地牢,夾雜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滲透進每一個囚犯的心理,恐懼莫名。在這寂靜的黑夜裏,突然的一陣叮當作響或某個囚犯的不甘嘶吼,猶如喚醒了沉睡經年冤魂厲鬼,刺痛著耳膜。偌大的掖庭,被一股子滲進心扉的黑暗籠罩著。

我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的人,可是到了這掖庭牢獄卻也忍不住一陣子哆嗦。

喬易遣了人為我引路,又差獄卒在牢外等候,但我又何嚐不知,名為引路,實為監視罷了。

掖庭深處,一座孤立的牢房裏,我終於見著蜷縮在一角瑟瑟發抖的棠襄。異常襤褸的衣衫,慘白的麵容,失神的目光……這一切都訴著掖庭的逼供手段是何其怨毒,想來劉詢設立治禦史一位在這幽幽深宮裏並不適用。

這一幕,教我的心扭作一團,我哽咽著朝牢裏輕喚,“棠襄……”

我感覺到她為這一句呼喚身形一抖,可她並沒有回應。

我又喚,“棠襄,你受苦了。”

她仍舊沒有回應,頭卻埋得更深了些……

我朝身後的廝怒喝,“給本宮開門!”此刻我能感覺到眼角一滴星淚滑過。

他撲通一聲伏跪在地,顫抖的聲音似有些為難,“這……”又重重朝我砸頭,“夫人饒了奴才吧!”

我見一串鑰匙在他腰間叮當作響,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一掌劈在他左側頸動脈竇處,他隨即暈厥。

喬易應是沒有料到我會打暈他的人。此番,我並不是要劫獄,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棠襄,從來都不是罪人,不應當背負罪名苟活一世。

棠襄告訴我,她本就是劉譙訓練出來的人,根本不怕這些掖庭刑罰,她裝作這般怕事,甚至是怕得不敢一句話,隻不過是不願意招供。

她對此事也有一番料判,她最後了四個字,“金花可疑”。

金花是未央宮的掌事宮女,未央宮大事務都經由她手。我倏然明白,這金花便是此案的關鍵。

那日,劉詢將未央宮的所有宮人全部還押掖庭牢獄,金花此刻應當身在掖庭。

於是乎,我一座一座牢房找,終於叫我尋見了宮女金花。

見她形容淩亂,想來在這掖庭獄裏也是受了些苦楚。

我質問她,“敬武公主病重是你下的毒?”

她堅定回複,“奴婢不知。”

我又質問,“是你令敬武公主不藥而愈,隻因為本宮發現了雷公藤是不是?”

她矢口否認,“敬武公主和皇後娘娘皆是受魘鎮人偶毒害,敬武公主病愈,是因為婕妤娘娘命奴婢毀了公主的人偶。”

我再次問,“魘鎮人偶是你放在錦盒裏的?”

她失笑,“錦盒是夫人你從棠梨宮取來的,本來婕妤娘娘是想嫁禍於夫人你,可惜人算不如算,夫人你竟然有手疾。”

我揣測地問,“你是許後的人。”金花是未央宮的人,又怎麼給許平君下毒,除非她本來就是許平君安插在霍成君身邊的一顆棋子。

她眉眼中先是一驚,轉而又繼續否認,甚至跪在牢前哭訴,“奴婢隻忠於婕妤娘娘,一切都是奴婢做的,與婕妤娘娘無關!”

當真是演技派呐,我已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便再不同她過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