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我趕往甘泉宮求見劉詢。(PS:政德殿是劉詢處理公務的地方,而甘泉宮則是劉詢的寢宮。)
然而,我卻被陶頡一句“陛下已經安寢”阻擋在這冷冷的宮門之外。
於是我在門外高呼,但更像是威脅,“此案前因後果我都已知曉,隔牆有耳,有些話陛下並不想傳到宮外去吧。”宮外,自然是指大司馬大家軍霍光那裏。
果不其然,因為懼怕霍光,劉詢宣我覲見。
偌大的殿裏,雖金碧輝煌,侍候之人散去,他一襲玄袍,高高在上,當真稱得上是孤寡。世間的人呐,為了權錢,哪怕是孤寡一輩子,怕也是無悔無怨,甘之如飴。我忽然很慶幸,慶幸劉譙並沒有坐上這個位置。
他見了我第一句話是,“你不要以為寡人不敢殺了你?”
我在他的眼中尋到了怒氣,危及他皇權之後的怒氣,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冷笑,“陛下是子,下人的生死自然都掌握在陛下手裏,陛下若要殺我,也不是不可,隻是……”
他眸色一凜,“隻是什麼?”
我道,“隻是我寫了封信,若是我死了,隻怕此信便會傳到大司馬手裏。我知道你痛惡厭勝之事,隻是霍成君無措!”
他愈加憤怒,眼角竟還有一絲痛心閃過,“你當真要同寡人作對?”片刻他又道,“這事是不是霍成君做的,最後也隻能是她做的,你明不明白?”
我了然一笑,朝他跪下,“妾身明白,所以我隻是希望陛下允我兩條性命。”我知道為霍成君脫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我做到了,這宮裏也容不下她,也許霍府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你要保霍成君的性命,還有誰的性命?”他的麵容扭曲,想來胸中有一種情緒忍得極為辛苦。
我語氣極盡平緩道,“宮女棠襄。”
他默了一瞬,才道,“寡人答應你。”
我隨即五體伏拜,“謝陛下!”
聽聞我離開甘泉宮後,劉詢又單獨召見了霍成君,他的目的應當是叫霍成君回府後再也不提及此事。劉詢唯一忌憚的人是霍光,他絕不能給霍光一個理由另立新帝。彼時的昌邑王劉賀不就隻做了十餘日的荒唐皇帝麼。
次日,劉詢在政德殿裏宣見霍光,期間恩威並施。劉詢是日下詔全麵頌揚其曾祖父漢武帝的詔書,其中強調了孝武皇帝自己躬行仁義,而又威武迅猛,北上征討匈奴,單於遠逃;南下平定氐羌、昆明、甌駱兩越;向東平定菱、貉、朝鮮,開拓大漢疆土、設立了郡縣,各蠻夷之國也都臣服,通好的使臣不請自至,珍貴的貢物陳列在宗廟中的功績。
此番詔書看似在頌揚漢武帝的不世之功,其實是讚許自己的功績,擴大自己的影響力,驅逐匈奴出境,這樣的功績是武帝在世時也不能做到的事。
而這樣的事,霍光隻能默許,霍成君要活命,他霍光總要做出一些讓步。本來,劉詢稱頌武帝的功績,他霍光也沒有阻攔的理由。
聽聞,霍成君連夜被遣送回了霍府。而厭勝一事,是劉詢禁忌,宮裏宮外無人再敢以提及此事。
霍成君被貶,礙於霍光顏麵,霍成君封妃被貶一事史冊上隻字未提。未央宮被還押大牢的一應宮人係數處死。
劉詢愈發重視儒學,差人重新布置未央宮,從此未央宮竟成了詩文論道處。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