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猷棟一開始聽得有些戲謔,覺得顧鯤是誇張了,危言聳聽。然而越往後,他越覺得顧鯤有道理。
尤其是東南亞金融危機才剛剛過去,這個過程中,各方用了多少手段帶節奏,他是親眼目睹的。
金融有個屁的“自然法則”?嗓門大小,誰能讓更多的人相信他們,這種唯心注意的信心成分,就注定了絕大多數的勝敗和真相。
這不是顧鯤說的,是某條大洋國學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說的,那老頭兒98年還沒死呢,還在康奈爾大學教書呢。
“國家也不過是想象的共同體”,世上哪有那麼多必然,金融就更是信心的共同體了,最極端的情況就是龐氏傳消那種。
朱猷棟沉默了一會兒,表情變得很鄭重:“那你覺得,未來這一係列問題,該怎麼處置呢?就是學華夏的媒體管理,自殺一律不給報道?不給人用生命權兌換炒作權的兌窗口機會就行了?”
顧鯤點點頭,然後補充道:“這隻是一方麵,但還不夠。要防止蘭方的金融未來跟其他金融中心一樣被勢力集團裹挾,我們要做的還很多。”
光靠簡單的監督條例堵,是堵不住求炒作之輩的變著花樣來的。
比如後世一本2017年的哲學書《繁榮模式大逃殺》上,就預言了一種2044年會出現的求出名方式:在後世的YOUTUBE上,因為直接跳樓求出名的內容會被封殺,所以UP主不敢明目張膽地跳樓,而是要偽裝成“紅牛敢死隊”的極限運動愛好者,樓底下鋪個氣墊。但是跳的時候
有些看官或許覺得這種例子太荒誕,但其實還是太保守了。
因為都不用等到2044年,僅僅在2019年年底,YouTube上已經出現學會這一招的人了——表演成功是應該的,看的人哪有表演失敗真摔死人的時候多?然後那些本來想跳樓的,都偽裝成高台蹦極、不小心繩子沒綁好。
甚至不光YouTube上有,還有往華資的tiktok上蔓延的趨勢。
隻能說,傳媒狗的炒作惡被發掘到極致之後,各種把自殺偽裝成不像自殺的花樣翻新套層皮招數,是層出不窮的,沒法從手段上管控。
而傳媒惡與金融惡雙惡合璧之後,究竟能孕育出人類史上多變態的惡之花,就更不敢想象了。
尤其在大洋國這兩個產業都是閃金族人控製的代表。
顧鯤要確保蘭方不被這種惡傳染,不能光治標,必須治本,要從刑法層麵就封殺,不能靠幾條媒體企業管理條例。
“所以,我說我們蘭方的律法,一定要從根子上把籬笆紮牢了,不給那些大洋國邪惡風氣進來的機會。
其實吧,自殺這種行徑,本來就是故意殺人罪,這沒什麼好洗的。條文寫得明明白白,凶手自己就不算‘人’麼?往常司法實踐不管,一來是因為刑法隻管活人,實施者死了也就撤案了。而沒死成的話,罪惡並不大,加上覺得受傷也是一種懲戒,這事兒就糊弄過去了。
但是,將來這種事情有可能跟網絡炒作和傳媒帶節奏苟合,我們就絕對不能姑息。死成功的,那也就罷了,我們依然按照法治精神撤案。但是,撤案之餘消毒的工作還是要做,要確保沒有人能因此牟利出名、包括得到額外的媒體曝光利益。哪些新聞機構要是報道這些東西,要依法依行業管理條例觸發,這樣也能防止更多的人被這裏麵的利益所引誘。”
華夏方麵嚴禁媒體報道這方麵的死者,其實還是後世富士康連環跳之後的事兒了,都大約08年了。顧鯤現在提出來,絕對是先進和超前的。
富士康裏很多行屍走肉一樣機械盲目打工的人,其實也不是肉體被虐待或者高壓,錢也還行,就是覺得生命不刺激,隻是簡單的、一眼看得到頭。
然後媒體一起哄,反而激發了那些人“我們也能創造曆史、成為曆史的一部分”的幻想。
“有道理,確實應該提前對我們蘭方未來的媒體全部打招呼,不給人留下炒作套利空間。”朱猷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後追問,“那對於那些未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