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諸仙殿。
一如既往的仙氣繚繞,殿前兩座麒麟金雕依舊威風凜凜,殿上仙鶴與鳳凰仍如往常一般高歌鳳舞,不知哀愁。整座諸仙殿氣勢恢宏,一派祥和之氣,與先前並無兩樣。
然而,此時金光熠熠的殿中,正齊站著一個個麵色凝重的仙官,氣氛異常沉重。大殿中間金碧輝煌的龍椅上,一個麵若冠玉的男子神色儼然,正襟危坐。
那真真是一個極美的男子,長眉若柳,鬢若刀裁,眉梢裏天然一段風韻,乍一看過去,像極了純白的雪後梨花。偏生似含了千萬種琉璃光波的眸子裏,此刻又似乎堆砌了洞悉一切的犀利和恣意輕狂,這樣的外貌和神情,似剛似柔,似純潔的孩童,又似危險的深淵 ,讓人捉摸不透。
“隻剩三月不到便是作宴之時,但酒翁於此時羽化飛天,眾卿可有解決之法?”
他的聲音分外好聽,如珠落玉盤般清脆,又如春日裏劃開的第一滴雪,叮咚墜入溪間。
原來,在座仙人個個麵色如鐵的原因,正是因為酒翁——歡伯的突然坐化。
若單是一位仙官的坐化,自然無需擔心,隻需將其仙名及坐化之日記於司命錄便是。但世間之事,有多少偏偏栽在“巧”之一字上。此次坐化的仙官歡伯,雖仙職並不高——隻是仙界酒翁,且並非上仙,但偏偏,他與仙界釀酒之術息息相關,又偏偏,他坐化之日,離仙界大宴——忘憂宴的舉行之日隻差3月。
原來,三萬年前,人、鬼、仙、妖、神、魔六界大亂,戰亂四起,生靈塗炭,六界幾近覆滅。前代帝君術華因不忍民不聊生,殫精竭慮,聚三上神之神力,又幾乎散了自己元神解了上古神器煉妖塔,將挑起禍亂之眾囚於其中,才阻止了一場大亂。六界經數十年你死我活的鬥爭,又經術華七七四十九天規整,才總算歸於平靜。
六界平和的第一天,術華宣布大舉酒宴,取名“忘憂”,取“忘憂解愁”之意,且規定忘憂宴為六界歡聚凝聚之宴,仙界有權於宴中與其他各界商議政事,確定治理六界之策。忘憂宴也是自那時起延續至今。
但好景不長,術華很快因元神盡散,仙力盡失而羽化。且時至今日,已過了三萬餘年,煉妖塔封印漸弱,六界不平之象似有複起之勢,此時,忘憂宴的舉行,已經迫在眉睫,且已意不在其形式了。
由此可見,酒翁歡伯的坐化對仙界來說,是一個多大的噩耗。
殿中許久無人說話,帝座的人臉色愈來愈緊。
終於,一個紅衣黑發,蒼髯如戟的仙官出列,道:“回帝君,這世間生靈中,有滔天法力者不在少數,然唯酒翁歡伯最明酒釀之術,數萬年來忘憂宴所出佳釀亦出自仙翁之手。如今歡伯已前往極樂,他座下雖有弟子十二,但要在短短三月之內釀出色、味、香皆如歡伯所釀之酒,卻是絕無可能。依我看來,帝君不妨先暫緩舉行此次忘憂宴,在仙翁座下的釀官中加以揀選,以其為新晉酒翁,待日後時機成熟,再大舉忘憂宴,也是對歡伯對這世間福澤之回報,不辱了仙翁清名。”
說話之人卻是冥君忘川,他素日對朝堂之事漠不關心,唯愛杯中之物,是以平日與酒翁歡伯多有往來,此次歡伯坐化,他痛失平生知己,如何能不上心。
在列的仙官神君皆心頭暗驚,這忘川平日桀驁不馴也就罷了,此時這種場合竟也敢隻顧他與歡伯的情分,也不看看帝君的臉色都沉成什麼樣了,到底是個不怕死的。
果不其然,帝君神色更斂,如玉般的麵容肅然得可怕。一時間,偌大的諸仙殿中竟無半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