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報,將軍,運糧草的應憲大人傳來消息說,他們已到雲城。但天降大雪路被堵死了,說,說讓您親自去接應一下。”
冷邱這邊正在與諸位將軍商談軍事,一名士兵忽然來報。
“哼,這應憲還真是放肆,竟然要我們副帥親自前去接應,他以為他是誰啊。”王震是冷邱父親軍中摯友,一向心直口快,驍勇善戰,做事卻有些魯莽,所以冷霆從不會讓他帶領軍隊。他一聽聞消息,便脫口而出。
李琰將軍卻剛好與王震相反,他做事一向看似膽小謹慎,卻懷懷揣有自己的心思。他麵露擔憂,猶豫著說:“這,應大人是皇上親自派來的,冷將軍若是不去,怕是會落人口實啊。”
“我等在這兒為國賣命,時刻命懸一線,怎麼他來個送糧草的還想讓我們副帥去接,這是成何體統,皇上派來的又如何,我就是不接。”
“話雖如此,但——”
他們二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爭起來,這種場麵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冷邱雖看的也聽的習慣了,還是吃痛的揉了揉頭,一時間也拿定不了主意。她就是想去接應,軍中也無人能交付啊。
她就索性不管這二人了,對還跪在地上的侍衛吩咐:“告訴肖大人,我實在抽不開身,不能親自前去接應了,就派李琰將軍前去。”
原本正爭的火熱的兩位將軍聽於此都同時閉了嘴,停了下來望向冷邱。王震拍手叫好,李琰卻一臉為難,道:“我與那應大人有些私仇,我這去,不太好啊。”
剩下的幾位將軍也紛紛附和:“應大人如今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其妹又是得寵的妃子,將軍你又是新官即位,這實在不好推脫啊。”
冷邱冷眼的看著下麵的六位將軍,除了王震將軍,其餘的竟都把這區區小事扯上各種關係,主張她前去接應。而李琰將軍家國危難在即,還計較著個人恩怨。
如若不是時事所迫,她大概是怎麼也沒法忍受這樣一群趨炎附勢的人這麼久的。
次日天未亮冷邱便特意叮囑了王震照看軍中事物,無論發生何事都要待她回來再行商定,除非事情緊要,便找父親商量。一切安置妥當,她才帶上一隊人馬偷偷出城接應肖仁。
之所以決定去,倒不是因為怕得罪權貴,而是不想讓父親為難,也不想再聽那些將軍的碎碎念,當然也是因為雲城據此處不過兩日路程,來去也不過三四日,期間想來也不會有事。
可不知為何,一路上她心裏總是隱隱不安,不知不覺的就加快了速度。
到了雲城才發現大雪雖堵了路,但顯然還有別的路可走,不過是稍繞了些。她真不懂這肖大人是不是一根筋,非要走此路不可,心裏暗暗多了份戒備。
“多謝冷將進軍不遠千裏前來接應,來日我定向陛下奏明。”夜間休息時應憲一臉諂媚的湊過來說。
冷邱從見到他的那刻起就全程冷臉,對他說的話也不應。此刻冷邱見他一副賊眉鼠眼,也是瞥過眼假寐不想理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的疏離。
他卻笑眯眯的端了一碗酒走過來道:“天冷了,將軍快喝碗酒暖暖身子。”
她仍不理他,繼續假寐。
應憲又好言好語道:“這,我這可都是用的好酒來招待將軍和將士們,將軍怎麼著也得給個麵子吧。”
冷邱一聽忽然睜眼,掃了一眼周邊的將士,他們竟都靜悄悄的喝起酒來。她一怒,吼道:“誰讓你們喝的?都給我放下。”
“將軍鐵打的身子,不怕冷,可將士們早就凍僵了,喝點酒怎麼了?”
冷邱身後傳來應憲陰陽怪氣的聲音,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轉身問:“哪來的酒?”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紛紛倒地的聲音,她猛地回頭卻發現喝過酒的將士們都倒下了。而她還沒來得及拔劍就感覺到背後猛地一痛,應憲竟從背後偷襲了她。
倒下的瞬間,模糊中她看見肖仁帶著一百多號運送糧草的人拔劍,指向了那些沒有倒下的人,刀劍片刻交織在一起,漸漸模糊……
之後她便再沒了知覺。
<七>
冷邱再醒來時,是被冷水淋醒的。
她在昏迷中突然感到頭頂傳來一片冰涼刺骨,本能的就掙開了眼。醒來的她倒寧願自己還被困在夢中,但雙手上及腳上因長時間的捆綁而勒出的疼痛感卻清醒的提醒著她——眼前的蕭煜軒,是真的。
她隻見過戰場上的蕭煜軒,但戰場上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看的清楚,要麼是因為漫天黃沙,要麼是因為臉上的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