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熾熱而強烈,那個懷揣著對愛情一廂情願的少年撐著下巴看著那令他癡心的女子,齊軒不知道,此時的他是怎樣的可笑。
蘇染正在砍竹子,她小心地把竹根敲碎,兩鬢青絲繞在耳後,清風拂過,溫柔似水,齊軒傻笑著忘記了要去幫忙。
柳逸宸暗暗嘲笑著齊軒的癡情,道:“還看呢?再不來幫忙就回不去了。”
“不急。”齊軒喃喃笑道。
柳逸宸輕笑,放下竹子,在齊軒耳邊冷道:“別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齊軒這才抬眸看了一眼柳逸宸,嘴角掛著一抹淺笑,摸著自己的下巴,笑道:“逸宸,這麼多年了,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啊。”
齊軒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舊時的冷酷和老謀深算,甚至還伴著一絲……殺氣……
柳逸宸心裏猛的一驚,急忙喚道:“王爺……”
齊軒嘴角的弧度稍稍向上提了提,笑道:“罷了。”
轉眼間,齊軒的眼眸又恢複如初,臉上的笑容如同三月溫柔和煦的春風。
他蹲在蘇染的對麵,柔聲發問:“你會造船?”
蘇染抬眸,答道:“不會,我造的是竹筏。”
蘇染曾在桂林生活過一段時間,而在桂林漓江,人們最常使用的水路交通工具就是他們自製的竹筏,她本是因貪玩才學的製造方法,想不到今天居然可以派上用場,對於蘇染來說造船可能有點難度,但造竹筏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齊軒安靜地看著她,蘇染坐在石頭上,用她那小巧的匕首賣力地刨著竹子皮,纖細的手上不小心愜入了幾根細小的竹絲,血珠沁出,齊軒皺眉問道:“你削皮做什麼?”
蘇染把愜入手指裏的竹絲小心翼翼地拔出來,又抹了抹滴落的汗珠,解釋道:“削掉皮是為了讓竹子裏的水分滲出,增加它的浮力,而且在太陽暴曬時也不容易開裂。”
齊軒略有些心疼地看著蘇染的傷口,道:“你的手流血了,我來吧。”
蘇染看了看自己滿目瘡痍的手,歎道:“好吧,別傷了手。”
蘇染起身,將匕首遞給了齊軒。
她難得可以休息一陣子,坐在洞口的石頭上灌了幾口水,等齊軒刨好竹子後,蘇染又親自上陣,做起了筏頭和筏尾。
她將竹梢一邊用石頭掰彎,固定起來,又吩咐道:“把火折子拿出來。”
齊軒爬上樹洞,從背包裏拿出一根火折子,擦燃以後在竹梢的附近開始用火熏烤。
等到了適當的時候,蘇染讓他停了下來,火一烤,竹子產生了一個弧度,做出一個彎形,定型後就變成了筏頭。
“好了,接著便是最關鍵的筏尾, 筏尾的角度決定它下水時的阻力,太大或者太小都會影響到行船的順暢,因此筏尾的角度必須與筏頭一致。比起製作筏頭來,這一步更難。這根竹子什麼都處理好了,就剩下這一點,燙尾會直接關係到整個竹筏製作的成敗。因為用火集中加熱,這時竹筒裏的空氣會迅速聚集。如果掌握不好溫度,竹子就會爆裂。”蘇染仔細地給齊軒解釋,齊軒點頭,小心翼翼地將火折子滑向筏尾。
待蘇染做好筏尾後,她又讓齊軒小心地在每根竹子上鑽洞,然後插上繩子固定,接著把這些單根的竹子用繩子拚起來。
“大功告成!”蘇染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像是鬆了一口氣,很輕鬆的說道。
“那我們何時可以出發?”柳逸宸迫不及待的問。
他可不敢想象自己的主子和這個女人呆久以後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蘇染得意地笑了笑,在幹渴的咽喉裏灌了幾口水,笑道:“天氣好的話,經過一個月的晾曬,就可以正式下水了。”
一個月的時間是多麼漫長,柳逸宸瞥向齊軒,齊軒斂著笑,沒有讓蘇染察覺到意思不對。
太陽的餘暉照在江南的街頭,煙火繁華的人世裏,歌舞不休,湖中央,在這片荒涼無人的土地上,齊軒哼著臨安的情歌,坐在篝火旁,眼前的姑娘此刻隻屬於他一人。
齊軒選擇做一個情郎,他就愛一個月,隻愛一個月,一個月後他便會將他對兄嫂的妄想泯滅,在經曆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後,齊軒不會再奢求永遠,隻想著愛一天算一天,他隻想就像現在這樣安靜地看著她,即使不說一句話語。
晚風微涼,蘇染垂眸不去看齊軒,生怕一旦陷進齊軒那深潭般的眼眸,就再也爬不出來,當一個不可能的人喜歡上自己時,蘇染隻能盡可能的與他保持距離,不要慰問,不要曖昧,讓他死心,讓他絕望,這是蘇染給齊軒最大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