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隻覺眼前一片黑暗,今生的所有記憶化作滴點在腦海裏回放。
蘇染記得,她問齊軒“你喜歡我?”
齊軒說:“嗯。”
蘇染還記得,夢璃哭著喊著說要替她受罰,半夫人說她像畫中人,蘇傲舒說她長大了,蘇徹說此生隻得一個妹妹......
蘇染當然也不會忘了賞過她數十個巴掌的齊皓,但死亡當前,仇恨似乎並沒有那麼重要了。
齊軒呢?死亡當前,齊軒想的......是她......還是南柔?
毫無疑問的,是她,因為此時此刻,在他懷裏的是蘇染,而非南柔。
齊軒隻記得他問蘇染,“如果是跟我呢?”
蘇染說:“如果是你,粗茶淡飯也欣然。”
至於蘇徹,在他耳邊,始終回蕩著那句:“明明就是喜歡!”
是啊,明明就是喜歡,為什麼不肯承認呢?
死亡當前,才能勇敢麵對內心。
......
許是命大,看不見的深淵裏長了不少樹木,馬車碰了一下樹幹,減少了緩衝力,從上麵掉下來,馬車摔得四分五裂,馬也咽氣了,人卻活了下來。
(呐,主角光環,你們懂得。)
齊軒並沒有受什麼特別嚴重的傷,掛在了樹上,好不狼狽,蘇徹也隻是摔傷了手外加昏迷罷了,蘇染卻一不小心頭撞到了石頭上,流出一大灘血。
齊軒剛醒過來,見狀立馬急的不得了,深恐蘇染出什麼危險。
“蘇染......蘇染......”齊軒焦急地叫著蘇染的名字,掙紮著想要下來,卻始終下不來。
日複一日,齊軒餓了就嚼樹葉,渴了等露水,倒是死不了,如此捱了三日,蘇徹醒了,蘇徹的臉上掛著彩,當他扶著額頭央央坐起身來的時候已經是黑夜了,他掃了掃四周,看見了蘇染。
齊軒大聲叫著蘇徹的名字,齊軒在這種情況下著實可笑,可是蘇徹已經笑不出來了。
蘇徹艱難地爬過去,探了探蘇染還有鼻息後,立馬費盡全身力氣爬上樹將齊軒救了下來。
齊軒可是說是四人當中最幸運的了,什麼傷也沒有,不過受了幾天苦罷了。
齊軒第一要做的事兒是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替蘇染包紮好傷口,幸好,石頭撞擊到了蘇染的太陽穴上方,隻那麼一處傷,卻可能殃及性命,那是重要的穴位。
蘇徹露出擔憂的神色,道:“如此一來,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念清昏迷不醒,又沒有大夫......養好傷更需要時間......何時才能回到臨安?”
齊軒不說話,悵然若失,伸出手去撫摸蘇染受傷的頭,露出憐愛的神情。
蘇徹一個大男人的聲音竟然變得顫抖,身體也在不停抖動。
白漸離,蘇染,他最摯愛的兩個女人,在同一時間,都出事了。
齊軒沉默了一陣,又對蘇徹說:“沒什麼大礙的,別擔心。”
蘇徹皺起眉頭,怒火顯而易見,“什麼叫沒什麼大礙?她和你、和我們不一樣的,她是姑娘家,是個女人,你當她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麼?她是我妹妹!蘇家嬌生慣養的二小姐!”
齊軒被蘇徹的反應嚇到了,煩躁地罵道:“你什麼意思?今時不同往日,東黎就要打來了,想當年,我受過傷,你受過苦哪一處比她的輕?她受傷我也不願意,難道我就不心疼麼?她受傷,難道我就不難過麼?你以為隻有你真心待她嗎?”
“打仗是我們的事,同阿染有什麼關係?”蘇徹吼道,“齊軒,你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你已然是個廢人,你憑什麼配得上我妹妹?”
“配不配得上是蘇染說了算,關你什麼事?我是廢人又怎麼樣?你說我是廢人,我說你辦事不公了麼!”
“辦事不公?我蘇徹救過多少人,你數的過來麼?我還救過國,千萬條命換一個人,不可以麼?”
蘇徹似乎已經吵到忘我,他忘了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別人,而是堂堂戰王齊軒。
隻見齊軒冷笑道:“千萬條命?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曾經是我的,是我,齊軒,撿回來的!”
齊軒一字一頓,徹底擊敗了蘇徹,曾經的蘇徹,五年前的蘇徹,沒有齊軒的蘇徹,就是一個垃圾,一個廢人!一個......連自己的命都保護不了的雜碎。
二人歇戰了。
沉默著,沉默著,蘇徹又忽然拽過齊軒的衣襟,道:“你以後若是不好好待她,我蘇徹定會拿命跟你拚。”
“你什麼意思?”齊軒本來無神的雙眼頓時看向蘇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