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見,倍相思。
蕭齊隱匿在角落裏,望著迎麵而來的滾滾人流,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她果然在這裏,和許璐走在一起。臉色蒼白,原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似乎更加纖瘦了。
蕭齊近乎貪念地望著遠處的程懇。這一個月以來,他努力克製自己,不去想她,不來見她。白日裏不要命地工作,夜晚就靠酒精麻痹自己。要是實在想念得緊,就把她發來的最後一條短信翻出來一遍一遍地看。看一次痛一次,痛一次再看一次。
他以為自己快要做到了,不說忘了她,可至少不要再狼狽地出現在她麵前。可誰知今天突然從不知內情的程實口中聽說她大病了一場,長久以來築起的壁壘一瞬間就坍塌了。
他心神不寧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急切切地奔來這裏,膽戰心驚地等待著,又惶恐又掙紮。
此時,人群中的兩個人,許璐湊在程懇耳邊說了什麼,程懇淡淡地笑了笑。於蕭齊眼裏,那笑仿佛帶了愁緒,如一片輕雲揉進了秋風裏。
蕭齊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人揉搓著,又酸又漲。就這樣吧,就這樣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隻要她仍在那裏,安然如故,他也再沒什麼別的奢求。
突然,他看見她抬了下眸,分明是望著自己的方向,目光卻又好像穿透自己看向了別處。蕭齊不能確定她是否看到了自己。下意識地想逃,腳下卻仿佛生了根,挪不開一步。
蕭齊最終隻能定定地站在原地。而她們,一步一步地接近。
完了,許璐已經確定無疑地發現了他,他看到她在拽程懇的衣袖。
蕭齊凝聚全副身心,等待著她的反應。
近了,更近了。蕭齊一顆心幾乎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周圍人聲沸騰,有人甚至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然而,程懇隻是維持著原來的步伐,筆直地走向前方,連一個眼神也吝於給他。
蕭齊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像寒冷的冬日裏,胸口突然灌進一大口冷空氣,刺得整個肺都疼了。他猛咳了幾下,鼻子酸澀,強忍住的淚倒灌進嘴裏,又苦又澀。
他對自己說,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
******
青市有名的69號KTV。
靠裏的一間豪華包廂裏,十幾個年輕人圍坐在沙發上,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Cheers!”
“再次感謝大家,我先幹為敬。”楚漢良說完,將酒杯送到唇邊,一口飲下。
蕭齊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拍了拍楚漢良的肩膀,“這次委屈你了,老楚。”
楚漢良連連擺手,“說來也是我自己大意了。兄弟我這次能夠平安歸來,全靠你們竭力周旋。今後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我定當義不容辭。”
林智看不得他倆這麼煽情,插嘴道,“我說,大夥兒是來樂的,別那麼多廢話了。你倆唱不唱,不唱我唱了。妍妍,給哥點一首什麼來著,對,離歌。”
點唱機前的丁妍妍回頭白了林智一眼,“就你那五音不全?”
林智假意掄了掄拳頭,“你敢再說一遍。”
“切!”丁妍妍沒好氣地咚咚咚幾下,真給換成了離歌。林智心滿意足地接過話筒,虛張聲勢地清了清嗓子。
“大家小心了。”丁妍妍高喊一聲,捂住耳朵往洗手間的方向跑了。
果然,林智的鵝公嗓一亮開,底下便響起了一片喊停聲。
這當中數羅源叫得最凶,“林總,你這哪是唱歌呀,百分百的噪音汙染啊。求你了,放過我們的耳朵吧。”
林智瞥了他一眼,反而唱得更加起勁兒了。
眾人拗不過他,隻得盡量選擇無視,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喝酒,或走到外麵透氣。
唯有蕭齊固我地坐在原地,眯起眼睛盯著屏幕上的歌詞,對林智發出的噪聲充耳不聞。
楚漢良見此情景,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他端起酒杯跟蕭齊碰了碰,“聽阿智說,你跟那姓程的小丫頭分了?”
蕭齊苦笑一下,沒有回答,卻又一連灌下了兩三杯。
“你慢點喝。”楚漢良按住他的手,“兄弟,聽哥哥一句勸,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蕭齊咬了下牙,戳著自己的胸口說,“老楚啊,這兒它認人,你說我能怎麼辦。”
楚漢良歎了口氣,他何嚐不知道蕭齊的痛苦。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親身體驗過深愛一個人的種種滋味。隻不過他沒有蕭齊那麼堅持,很快就學會了趁早放手及時行樂。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個膽小鬼,隻能靠著一段又一段的露水情緣來自我逃避。
兩個人想著各自的心事,一下一下地碰杯。很快,桌上就擺了一大排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