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焓焰並沒有因為北芳林由衷的一番肺腑之言而放下所有芥蒂。畢竟她還是齊天宇手中的一把刀,既然是刀就注定了要和北芳林是對立的。
這是個暗月無光,星辰隱匿的漫長後夜,很多人都在營帳裏輾轉難眠,包括了齊靜姝。之前母後強行拉著她去找蘇焓焰的時候,她滿心不願意。
後來她偷聽得她們的談話,也不由得為了她們之間的英姿與胸襟所感染。思前想後,她還是別別扭扭的去找了蘇焓焰。
(“女先生,昨夜你根本就沒有合眼、今早又起那麼早去拜見太後和各位太妃太嬪,現在早膳還沒用呢。她們偏又這會子要來鬧的您不得安生。”
齊靜姝聽到蘇焓焰昨夜一宿沒睡,又想起昨夜宮女偷偷傳的天花亂墜,繪聲繪色的熱鬧。不由得俏臉微紅,一個晃神就差點絆倒。
的虧了端茶進來的如花眼疾手快,一邊扶起了公主一邊高聲問責外麵負責伺候的兩個婢女,美眷和流年。“美眷,流年,你們兩個丫頭是死的麼?怎麼能不長眼?摔到公主,你們擔待的起麼?”
齊靜姝挺窘的理了理裙裾,想找個話題聊、順便遮過去。“母妃,您的婢女名字好別致啊。如花似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咦?怎麼沒有叫似水的呢?”
蘇焓焰微微一笑,指了指在門外帶刀一臉冷漠的一個女侍衛道:“那就是似水,她和似玉是姐妹。”一個直爽一個如冰,齊靜姝想著還真是挺有意思的。如花上了茶,美眷又上了點心。蘇焓焰親親熱熱的拉著齊靜姝的手。
她們真是一見如故,雖然差些一些歲數,卻像姐妹一樣。如果不是遇到齊靜姝,蘇焓焰覺得入宮是跳懸崖一樣的舉動。“靜姝,謝謝你啊、來這麼早。”她心裏何嚐不清楚,齊靜姝特意來這麼早、是為了給她吃定心丸的。
齊靜姝俏皮一笑:“母妃客氣了,在這宮裏、我可是必須要當你的靠山的。”也許是前世修來,她們半年前一見如故。蘇焓焰溫柔一笑,隨之隱去。多年後,齊靜姝回憶起這個溫柔的笑容、也覺得滿是溫暖。)
“你來找我?”蘇焓焰很是意外。她認識她很多年了,比起她知道的更早。齊靜姝一直以為是那天進她的宮裏請安才跟蘇焓焰一見如故的。
不過她不記得了,蘇焓焰卻無法忘記,那是齊靜姝剛及笈的那年,北齊下了好大的雪。蘇焓焰披著雪花,進宮去找剛成為帝師的南風。
那一天,天地蒼茫。入眼皆是白色,銀裝素裹。柔如鵝毛,輕似柳絮的雪花紛紛霏霏的從天而降落在青磚碧瓦、雕梁畫棟、飛簷微翹氣勢雄渾的宮殿之上,亭台樓閣軒榭之上。
她打著昏黃的油紙傘,蓮步輕移慢慢前行。然後她看到齊靜姝策馬揚鞭,馳過主街,馬蹄濺起片片雪沫,馬上的女子紅衣魔發,眼神冷冽嘴角微抿倔強的很。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她就是齊靜姝,隻是眼前一亮,跟著她的宮女說了一句:“那是大公主,真是風華初露。”
許多年過去了,北齊再也沒有下過那麼大的雪。她也沒有像那天一樣穿著先代的曲裾大袖,繞襟袍衣,挽著倭墮髻,耳垂明月璫。
“蘇焓焰,我好像有些理解你了。”齊靜姝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蘇焓焰拉回了現實。蘇焓焰一臉疑惑,可是齊靜姝卻別別扭扭的不肯在多說一句。
從此到繼續趕路的時候,齊靜姝再也沒有跟蘇焓焰多說一句話。
“魚傳盡素雁足傳書”書房裏,齊天宇 剛吟出 這兩句話就有暗人來報:“陛下,她們在回北齊的路上遭遇伏擊。”齊天宇表示知曉了,然後抬眼查看。培暗人經在他抬眼的時候消失了。
這時, 齊天宇身邊一個沉默的女人開口,問道:“你不救他們嗎?”這人原先是一個民間耍小把藝的,據說因姿色出眾被選入宮,做了禦前的一個端茶侍女。
“我為你不想見他活著。” 齊天宇放下手中書卷對身邊女人說。他用的詞是我並不是孤,寡人或者朕。
“我想他著永遠活著。“女人一字一句的說,每個字,就如同鐵釘釘入木板,深而堅定,咬牙切齒。
彼時彼方 殘月如勾
李元櫻示亮眾人停下,北芳林感到奇怪,策馬近前,對她問道:“出什麼事了?!”李元櫻警惕的看著四周,然後拔出了身上的佩劍,她隱約感覺到,四周路旁很近的地方,有殺氣。
這是她跟隨大哥金戈鐵馬,戎馬倥傯,從馬背上,戰場積累出來的經驗與血的教訓裏獲得的直接強烈的第六感。
“傳令大家注意周圍環境,小心、敵人從四周打伏擊。”北芳林對眾人說,她話剛說完,就有黑衣人從四麵八方,路邊,樹上,奔襲而偷至。如同猛禽凶獸,大鳥一樣,從四麵方,飛撲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