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家(1 / 1)

果然如寧誠梅所說,第二天一大早宣旨的公公就到了寧府。不過片刻,卻幾乎全府的人都聚集在了正堂中,讓原本曠闊的空間一下子狹隘不已。

長長的隊伍由寧誠梅帶頭依次跪開,整個大廳中隻剩下兩鬢顯白,手持龍紋金柄聖詔的公公高高在上立著,細長的眼一掃,光是睥睨間就把皇家的威儀畢顯於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吾兒寧誠梅,精學明道,孝順有禮,心懷堅韌,品格出萃。凡應備者無不有兮,凡應無者皆杜絕也,實深得朕心。

今特封三王,賜號‘景’,賞黃金百兩,府邸一座,布匹一千,錦緞三百,珠寶十箱,入宮伴朕左右,欽此!”

公公渾厚尖銳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廳內,剛念完,寧誠梅緊接道:“吾皇萬歲,兒臣接旨謝恩。”站起的身子立刻高了公公一個頭,整個人竟是擋不住的凜凜威風。

“來人,賞銀。”寧誠梅一聲令下,白得令人眼前生輝的一盤銀子便端到了公公麵前。

那公公見此喜笑顏開,早無半點先前的莊嚴姿態:“哪裏的話,倒是咱家該要恭喜景王爺,皇天終不會負有心人呐!”

寧誠梅整衣謙虛一笑:“還得公公多多指點才是。”

我跪著,悄悄看著你來我往的二人,心下發笑。

一個老奸巨滑,一個陰險狡詐,可不是一丘之貉?

送走皇宮裏的一撥人,整個寧府像是炸開了鍋。資曆較老的幾個女婢分發著遣散銀,隻留下了十來個新人跟隨入宮服侍。自然,雲兒因我的打點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其中之一。

寧誠梅在府門口與那些匆匆趕來道喜的官員寒暄著,相比起那些所謂的朝廷重臣諂媚的奉承,寧誠梅淡淡笑著,衣不帶水的姿態還真有那麼幾分‘翩翩君子如玉’的意思。

我閑來無事,吩咐雲兒給我取來幾個栽花用的小盆。

臥房周圍一片竹淮花皎潔似天上不散的月,純淨如地上不化的雪。毫無瑕疵的白灼傷人的瞳孔,叫人不由想擠出幾滴淚來。

正挖著花株,寧誠梅卻不知何時到了身後,他一聲歎,走上前輕輕喚我起身。

我不為所動,繼續手下的活兒:“移不走這一片總得拔走一兩朵啊,不然幾多可惜?再等等,一會就好。”

寧誠梅卻拉起我,拍掉我手上的泥土,道:“大不了到宮裏再給你栽一片。”

我不以為然:“算了吧,我怕每天來造訪你的人都能全給我踩壞咯,更可惜!”

時間悄然流淌,寧誠梅終究沒有回答。我也沒有再說。

很快,我們便登上了馬車,看著府門上印著大大的‘寧府’的牌匾,我心裏不禁百感交集。

雲兒與我和寧誠梅共乘一車,馬鞭起落的聲音呼嘯不止,載著三個心事不同的人漸漸遠離相同熟悉的地方。

車程不久,當一聲耳熟的“三哥!”響起,入目的堂皇闊大讓我清楚意識到,‘三王寧氏’回家了。

而我沒有意識到,這代表的是風雲將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