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辟地開天諸神定,石破天驚猴王出(2 / 2)

那猴在山中,卻會行走跳躍,食草木,飲澗泉,采山花,覓樹果;與狼蟲為伴,虎豹為群,獐鹿為友,獼猿為親;夜宿石崖之下,朝遊峰洞之中。真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一朝氣炎熱,與群猴避暑,都在鬆陰之下頑耍。一個個:跳樹攀枝,采花覓果;拋彈子,邷麼兒;跑沙窩,砌寶塔;趕蜻蜓,撲八蠟;參老,拜菩薩;扯葛藤,編草帓;捉虱子,咬又掐;理毛衣,剔指甲;挨的挨,擦的擦;推的推,壓的壓;扯的扯,拉的拉,青鬆林下任他頑,綠水澗邊隨洗濯。一群猴子耍了一會,卻去那山澗中洗澡。眾猴看那澗水奔湧,十分壯麗,不由道:“如此好水,也不知何處是源頭,不弱去尋他一尋。”經過簡單商議,眾猴達成一致便都拖男挈女,呼弟呼兄,一齊跑來,順澗爬山,直至源流之處,乃是一股瀑布飛泉。

眾猴見那飛泉都拍手稱快:“好水!好水!”隻因那瀑布十分壯麗,又直通大海,果是個奇景。後有詩讚道:

一派白虹起,千尋雪浪飛;

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依。冷氣分青嶂,餘流潤翠微;

潺湲名瀑布,真似掛簾帷。

這時眾猴中忽有幾個頗有威望的老猴喊道:“如此個好去處,應是賜所在,誰能跳入其中,又出來不傷身體者,我等願立他為王。”叫了一聲,眾猴一個個卻是抓耳撓腮,欲去又不敢去。此時,那石猴也在眾猴之中,聞得此言,同樣有些捉摸不定。他雖是產之物,生來淩誌非凡,卻也畏懼身死。隻不過這時來大運轉的關鍵時刻,他要比一般猴子權衡的更為清楚而已。“有能跳入又出來,還不傷身體者,我等便立他為王。”聲音第二次在眾猴耳邊響起,然而這回卻有不少膽的猴子慢慢的往後退去。石猴依然猶豫著。心中忖道:“去吧,恐它不是個去處,網送性命。若是不去,便做了膿包,空到這世間走了一遭。罷了,罷了,我便舍了這性命。”這時,那老猴又叫了一聲。石猴終於忍不住跳出來,喊道:“我去!我去!”罷,攢起氣力,縱身跳入澗中。心道:“我便死了罷!”

那石猴懸著心,穿過瀑布,須臾,腳踏實地,方才鬆了口氣。定眼觀看,原來是處福地洞。那裏邊卻無水無波,明明朗朗的一架橋梁。他定了神,仔細再看,卻是座鐵板橋。橋下之水,衝貫於石竅之間,倒掛流出去,遮閉了橋門。卻又欠身上橋頭,再走再看,卻似有人家住處一般。其中石桌、石凳、石盆、石碗等一應俱全。正當中有一石碣,鐫著幾個楷書大字,原來是“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石猴不覺大喜,急抽身轉上橋頭,又瞑目蹲身,跳出瀑布,對眾猴叫道:“造化!造化!裏邊是個造地設的家當,各類用具,更不差些兒,我等不如帶著老進去居住,何苦受那老之氣。”眾猴聞言都不覺大喜,然卻仍有些心疑,遂道:“你還先進去,領個路。”石猴聞言,不做猶豫,變又縱身跳入飛泉。那眾猴見此,便陸續跳入瀑布,即使有幾個膽的,不久也都跟著跳了進去。

那眾猴到了裏麵,見石猴所言不需,都一個個搶盆奪碗,占灶爭床,搬過來,移過去,正是猴性頑劣,再無一個寧時,隻搬得力倦神疲方止。那石猴端坐在上麵,喝道:“列位,‘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你們才有本事進得來,出得去,不傷身體者,就拜他為王。我如今進來又出去,出去又進來,尋了這一個洞與列位安眠穩睡,各享成家之福,何不拜我為王?”眾猴聽,即拱伏無違。一個個序齒排班,朝上禮拜,都稱“千歲大王”。自此,石猴高登王位,將“石”字兒隱了,遂稱美猴王。後又有詩讚道:

三陽交泰產群生,仙石胞含日月精。

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

內觀不識因無相,外合明知作有形。

曆代人人皆屬此,稱王稱聖任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