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君瀾直到黑才回來。
東隔間內,沈妙言坐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外麵丫鬟奴才們的動靜,隻抱著枕頭不話。
以前在沈府裏時,人人都道她沒心沒肺,隻知吃喝玩樂。卻不知道,她沈妙言,最是記仇之人。
也不知道楚雲間召君瀾入宮做什麼,她前腳剛進府,後腳君瀾就被召走,楚雲間那個狗皇帝,肯定是跟君瀾她的事。
她坐在燭光下,一張臉有些鬱悶。
外麵的門被推開,沈妙言聽見了腳步聲。
想了想,她將枕頭放下,揚起一張甜甜的笑臉,起身走了出去。
她挑開綢布簾子,倚著門框,聲音脆嫩:“國師,你餓不餓?”
君瀾瞥了她一眼,卻見她穿著素雅幹淨,一張萌萌的包子臉白生生粉嫩嫩的,烏黑的眼睛裏都是靈氣。
他沒話,隻是自然地伸展開雙臂。
沈妙言會意,跑著到他跟前,搬了張凳子踩上去,卻才剛剛及到他的下巴。
她仰著頭,伸手給他解開披風的係帶。
她下午沐浴的,身上還散發著澡豆的自然芳香。君瀾垂眸看她,她的模樣乖巧的不得了。
沈妙言給他解下披風,跳下凳子,費勁兒地掛到金絲楠木大衣架上。
她站在衣架旁,伸手將他的衣裳理整齊,聲音甜軟裏帶著一絲不經意:“國師,楚雲間跟你了什麼呀?他是不是不要你收養我?”
君瀾在軟榻上坐了,靜靜看著她生疏的動作。
她的臉上雖然掛著甜笑,可眼底的擔憂和恐慌,卻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隨手拿起一卷書,“你猜。”
沈妙言的動作頓了頓,走到他跟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國師,你不會把我送走的,是不是?”
君瀾位高權重,世上有誰比他更適合抱大腿?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賴在國師府了。
君瀾被她搖晃著衣袖,抬起眼簾,卻看到她的眼圈紅紅的,鼻尖也泛著一點紅,像一隻可憐的兔子。
見君瀾沒反應,沈妙言咬牙,幹脆在他腳邊的軟毯上跪坐下來,握著拳頭幫他捶腿,仰著可憐兮兮的臉:“國師,你可不能把我送走,不然別人娶了我,你就當不成皇帝了!”
君瀾的目光盯著書卷,卻是聲音淡淡:“本座何時過,要將你送走?”
沈妙言聞言,心中一喜,捶腿的勁道都大了幾分,聲音裏狗腿意味十足:“國師大人英明!”
君瀾盯著書卷,薄唇輕抿,似笑非笑。
沈國公和他的夫人都呆板得很,卻不曾想,竟生了個這樣口齒伶俐的丫頭。
他正想著要不要誇她幾句,卻聽她又認真道:“國師大人放心,等您老了,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孝順……
君瀾唇角的那一絲笑容消失殆盡,周身氣勢瞬間變得陰冷起來。
他,很老嗎?
沈妙言臉上的笑容僵住,她好像,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拂衣,府中下人不懂規矩,該當如何?”君瀾冷聲。
守在門外的拂衣匆匆進來,望了眼妙言,猶豫著輕聲道:“罰俸一月……”
君瀾瞥了她一眼,“把她帶去柴房。”
“是。”
沈妙言因為錯了句話就被罰了,心裏不平得很,於是從地上爬起來瞪了眼君瀾,不高興地跟著拂衣離開。
拂衣把妙言帶走了,添香隻得進來伺候。
她將燈籠裏的燭芯撥得亮些,卻聞得君瀾淡淡問道:“本座老嗎?”
添香驚了驚,鬥膽抬眼看向君瀾,卻見他的視線依舊落在書上,隻是臉色陰沉可怕。
她福了福身子,回答得心翼翼:“主子年方弱冠,玉樹芝蘭,與‘老’字是萬萬沒有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