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注定的,再怎麼遮掩,總逃不過被拆穿的那一天。就像他費盡心力不想將銀鱗的變化告訴她,可周遭的一切,都容不得他繼續閉口不言,總有一天,她會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到時候的言辭,是不是會是更大的傷害?
他轉過頭去拿起梳妝台上那麵銅鏡,麵對著銀鱗,在畫的一側站著,雙手托著銅鏡,銀鱗不解其意,問道:“你拿著鏡子做什麼?”
齊越輕輕地道:“你看一眼就會明白。”
銀鱗一臉疑惑的朝鏡中看過去,鏡子裏除了自己的臉,也沒別的了啊。
自己的臉?
她重又看了下畫中大妖的臉,再看看自己的,反複幾次之後,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原來,他們說的變身,是指自己會變成畫中的樣子嗎?原本自己就是條鯉魚,即便是變成畫中大妖的樣子,也沒什麼不妥的,可是,為什麼齊越之前一直不告訴自己,當小魔君欲說出來的時候,還極力阻攔呢?
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沉吟半晌說道:“齊越,難道我變成畫中的樣子,你就不喜歡我了嗎?”
齊越急忙道:“怎麼會,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既然如此,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你到底在隱瞞什麼,到底在害怕什麼?”銀鱗盯著齊越的臉問道。
“我……”齊越欲言又止,該怎麼告訴她,當她變成畫中的樣子時,亂傷人命,誰也不認得,尤其在這個小魔君費盡心機邀銀鱗加入魔宮的時刻。
如果,銀鱗知道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還會堅持拒絕?如果,她不再拒絕,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這一切的未知數,都令他無比恐慌。
銀鱗不說話,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等著他給她答案。
室內瞬間寂靜無比,連室外遠處行走的腳步聲都能聽得清楚,銀鱗似乎還聽到了魔宮外黑海拍打岩石的聲音,一下一下,聽得如此清晰,卻隔得那麼遠。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才聽到齊越的聲音:“我實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在我們進入寒冰穀的幻境之前,在你和那個南赤帝君對峙之前,其實你已經和另一個神君打過了,而且,那神君還不是你的對手。”
“真的,我有那麼厲害?是哪個神君?”銀鱗問道。
齊越答道:“我聽著他和那個南赤帝君說話,南赤帝君叫他朱炎神君。”
朱炎神君四個字令銀鱗瞪大了雙眼,什麼情況,那個南赤帝君手下南明玉陽宮中法力排前五的朱炎神君?他竟然不是自己的對手,這可真是開了大玩笑了,自己要是那麼有本事,當日也不至於在猿翼山差點被蛇妖赤練打死了。
她不置信的看向齊越,卻見齊越重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就是在你變成畫中的樣子之後。”
“可是,即便是這樣,那也沒什麼不好隱瞞我的啊,能變成這麼厲害,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銀鱗說道。
齊越艱難的開口:“當你變成畫中樣子的時候,好像誰也不認得,那日,我被父親捆起來關在房中之時,老孫哭著跑過來找我……”
就這樣,齊越將當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他不想再隱瞞,也不敢在隱瞞,這些事情,到了這種時候,早知道早好。雖然他現在仍然不知道當銀鱗知道這一切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最後做出什麼決定,可是,如果等別人來說了,或許結果更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當銀鱗聽到自己變成人麵蛇身紅發之後,竟然喪失理智,且極有可能吃了那個經常屁顛顛的跑過來給她送各種好吃的零食的小三子和許多人時,猶如劈天霹靂。
怎麼會是這樣?如此一來,自己和那蛇妖又有什麼區別,和魔族眾妖魔又有什麼區別,枉顧自己還鄙視他們塗炭生靈亂殺無辜,竟原來,自己和他們是一樣的。
銀鱗抬腳向室外走去,齊越怕她亂想,忙跟上去:“你要去哪兒,我陪你。”
“齊越,我想自己靜靜。”銀鱗抬手拒絕,獨立走了出去,齊越還想再說什麼,張了張口,沒發出任何聲音。
銀鱗坐在魔宮最高的塔頂,俯瞰著整個魔宮,這一座全都用黑石建造起來的城堡,像一艘在黑海上飄蕩著的孤船,天廣海闊,時間流逝不止,隻是,好像唯有這座魔宮,永遠都沒變過。
她就這麼一直坐著,直到頭頂上綴滿星河,視線的正前方,七顆星星組成了一個舀酒的酒鬥,在群星之中,格外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