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令銀鱗看得無比駭然。她從房頂瓦片的空隙望進去,巴掌大的地方映出室內兩米見方的景象,微光不知從哪裏發出來的,目光所及的室內竟無一處陰影。
袁橫在牆角邊伸手衝她打招呼,她飛身落回遠處,不知該怎麼向袁橫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想想那個圓木摳出來的沒有五官的女人腦袋,那細細的脖頸格外詭異,好似一個西瓜插在了一根筷子上,又不知,那婦人摳出來的雕像會是什麼人的。
他們不敢妄動,蹲在牆角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悄聲說話。
“你先回客棧等我吧,我再回去看看,弄清楚情況再商議怎麼做?”銀鱗和袁橫說道,她實在好奇那婦人到底會把那圓木摳成什麼樣子,單單是脖子和頭就已經如此不循常理,那身子會是什麼樣兒的呢?
袁橫不同意,他頭回感覺到莫非自己竟然毫無用處嗎,隻能躲在牆角或是回客棧,他多年從軍的傲氣立時被激發了出來。若說打探消息入室行刺,他又不是沒幹過,有時候為了一城一池的得失,他沒法做個光明正大在戰場與敵廝殺的將軍。
兵者,詭道也。能贏得最後的勝利,才是他要做的事情,正直如他的父親還不是最後死在戰場上。身上流的血,並不能證明你最後的價值;唯有目的達成,才是最終的出路。
銀鱗見他執意不肯,也不再強求。甫要站起身來,突然發覺身後好似站了什麼人,不等他們起身,就被人搭上了肩頭,天旋地轉之間,待睜開眼時,麵前赫然坐著剛才那個點燈的婦人。
這下連袁橫也看清楚了,那婦人扔在一點一點的摳著圓木,神情專注,好似完全沒注意到銀鱗和袁橫的存在。一下一下,也不知她的指甲是什麼做成的,就像是一把刻刀,每一下,都摳下一片木屑。
銀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嘴唇剛啟了一下,還沒發出聲音來,那婦人就不經意間抬頭瞥了她一眼。那目光裏帶著絲警告和提醒,弄得銀鱗不敢再出聲。斜眼看向旁邊的袁橫,也是一臉茫然不解。
過了半晌,那婦人終於滿意似的上下打量著圓木,木雕女子的上半身已經初見端倪,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做祈福狀,披散著的長發從背後繞道身前,遮住了整個腹部。
這木雕的女子,上半身好似沒穿衣服!
婦人好似求讚賞一樣,將那半截木雕推倒銀鱗和袁橫身前,慫恿著讓他們認真打量,殷切的目光就像一個像長輩討要糖果的孩子,正做了件好事,期望長輩用糖果來獎勵她。
不知怎麼的,銀鱗竟非常配合的點了點頭,袁橫也朝那婦人豎起了大拇指。得到他們兩個的讚賞,那婦人高興極了,嘴裏咿咿呀呀的哼起了不知名的歌曲,聽上去宛轉悠揚,像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情竇初開,在河邊洗著衣服唱著情歌,滿目含情的望著對岸捕魚的男子。
就在這一首曲子結束的時候,屋頂上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很細碎,窸窸窣窣的像一條蛇蜿蜒爬過,然後遠去了。
銀鱗立時想站起來追出去,被那婦人伸手拉住了。待完全聽不到聲音,那婦人才站了起來,一掃剛才癡迷的模樣,臉上露出個溫柔的表情來。
這表情銀鱗覺得非常的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等那個婦人在臉上一抹,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臉來,銀鱗才驚呼出聲,剛蹦出一個字,就趕緊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她壓低了嗓子,輕聲說道:“雲宿神女,怎麼會是你?哦,我知道,剛才你故意弄那麼跟柳條兒引起我們的注意,好故意讓我們跟蹤過來的,對不對?”
雲宿神女盈盈一笑,沒回答她,先是給了她一頓囉嗦:“星君他們說的果然不假,你一定不肯老實在一個地方呆著。”
銀鱗不好意思的嗔笑一聲:“哼,他們明知道我的脾性,還非要管著我關著我,還不是自討沒趣。”
雲宿神女無奈的搖搖頭:“真是拿你沒有辦法。我倒要問了,你們兩個,又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於是銀鱗將她從行腳商人那裏聽來的一切告訴了她,末了還加上了自己關於魔宮的猜測,卻沒想到雲宿神女聽完之後搖了搖頭。
“不,這件事情,並不是魔宮做的。前幾日我就收到天權星君的消息,說他去尋你的途中路遇此地覺得有些奇怪,當時情況緊急他沒來的及查看,就請我來看個究竟。兩日前我到這裏,附著在了這個婦人的身上方便行事,可我發現,這裏有幾個人,也是魔宮的人假扮的,他們好像也在查找什麼。”
銀鱗奇道:“那這鎮子裏的人,當真如那行腳商人所說的,一夜之間,全都不見了蹤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