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執意要找家長,徐青就在教務處外麵站著,她舅舅中午下班的時候才趕到學校。教務處隻留了主任和秋老師,孫剛個子,在公務員環境裏待慣了,有一種畢恭畢敬的奴才相,他一邊給主任塞煙,一邊給老秋好話,又教訓了徐青半個時,學校才勉勉強強沒有給徐青處分。
完事兒後徐青跟著孫剛與老秋往樓下走,聽見孫剛問著孫以真的情況。老秋一改之前的麵色,誇獎道:“以真可是個好孩子,學習認真樂於助人,班級裏的同學都和她要好,前我從前樓往教室裏搬卷子,以真主動幫我抱了半路,孫先生啊,你可真生了個好閨女啊。”
孫剛白白淨淨的臉麵上咧開了一個滿足的笑容。徐青默默的跟在兩個人身後,如同空氣。徐青一直把孫剛送到學校停車處,孫剛騎了一個女士摩托車,他一邊掏鑰匙一邊對徐青:“以後別這麼幹了,回去吧。”完蹬上摩托就走了。
徐青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隻覺得太陽烤的她全身發悶。她想到了薛華,便從校服裏麵掏出手機,而手機早已沒電了。徐青急急忙忙往學生宿舍跑,正是午睡的時間,徐青又經曆了上午那一碼事兒,回到宿舍的時候,遭到全宿舍女生的集體白眼。徐青不是沒經曆過比這更難堪的事,無關緊要的人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徑直走到床鋪前,翻出電源線給手機充電,等屏幕剛剛有了亮光,徐青馬上按下開機鍵。靈通在手裏握了十幾分鍾,都沒有任何信息傳來。
難道是關機的時候,短信被吞掉了?徐青還不了解手機通訊是怎麼回事兒,這時候也不可能有人能幫她答疑解惑。比起被宿舍同學冷淡,那一條被“吞掉”的信息更讓徐青心悶。
下午徐青像往常一樣來到班級,進門前班長正在大聲講解如何迎接文明示範學校評估團的到來,無非都是些弄虛作假的程式,學生們無不煩躁地打岔起哄。卻在徐青出現在門前的那一刹那,同時噤聲。
雖然已經竭盡全力挺直腰杆,但現在也隻有徐青自己還在相信,那個歹毒的惡作劇和她沒有關係,也許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太微弱了,慘白的臉色露出的怯懦樣子,反倒像是做賊心虛。
全班目光膠著的盯著徐青回到座位上,一些女生已經不耐煩的發出鄙夷的鼻息。班長停頓了一會兒,又慢吞吞的開始講話,反倒是收起了之前囉嗦的口吻,快速將事情講完。從講台上徑直來到徐青身邊:“徐青,你難道不對大家解釋一下這件事嗎?”班長指著講台一側放置著的兩隻水桶,裏麵裝著什麼徐青再清楚不過。
徐青努力讓自己有底氣一些,但她沒敢站起身,她怕別人發覺自己在渾身顫抖。“那不是我做的。”
同學們迅速圍攏過來,班長輕笑著問:“到現在你還想狡辯嗎?全班同學都出席了間操,隻有你負責老師辦公室衛生,但是間操時間你並沒有在老師辦公室。我們的校服都放在座位上,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
徐青知道自己百口莫辯,仿佛溺水的時候發現身旁連一根水草都沒有。場麵一度僵硬著,三十幾人的教室裏靜寂的如同暗夜。
這時孫以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會把你們的衣服洗幹淨,別為難她了。”
孫以真的話就像往深潭裏投擲的一顆石頭,他們這才想起來,班級裏最漂亮開朗的女生和最內向怪異的女生,是表親姐妹的關係。班長的臉色率先軟下來:“以真,你別處處都維護她,她怎麼對你你難道不知道啊?”
“就是,你幹嘛對她那麼好,她根本就不領你的情。”
“是啊,自己明明還寄住在人家家裏,怎麼能夠這樣狼心狗肺。”
十幾歲年紀的孩子,在群情激奮中漸漸的口無遮攔。孫以真把徐青擋在身後:“別了,她是我表姐啊。”
徐青臉部線條輕蔑的改變了一下,竟然笑了出來。如果她在溺水,她也絕對不需要孫以真這根救命草。
全班與徐青的對峙,在老徐來到後便平息了,可是老徐似乎受了上午的刺激,上課後馬上開始檢查同學們的古文背誦,並且破荒的叫了徐青的名字。
“翻譯一下《出師表》中‘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這句。”
徐青雖然不愛學習,但記性和領悟力都很好,她回答:“我接受命令以來,早晚憂慮歎息,為恐先帝的托付給我的大事做的沒有成效,而有損先帝明察,所以我五月渡過瀘水,深入到荒涼偏僻的地方去作戰。”
徐青解釋的毫無披露,老秋臉色卻鬱結了更厚的一層陰淤,讓她坐下時,語氣是掩不住的不耐,好像本來要吐出來的一口惡氣被徐青變本加厲的擋了回來。徐青這個人似乎很難讓人稱心,在徐青的世界裏,有一種叫做“即使答對也不和心意”的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