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思明望北奔一程,不見唐兵追來,派人去哨探。聞報:“六十萬唐兵一潰千裏,丟棄甲杖輜重無數,各歸本鎮去了。”思明以手加額,謝謝地道:“真是降喜事,大燕不亡。”歸仁道:“這是郡王洪福齊,乃是真命子啊。唐朝氣運從此一蹶不振矣。”眾將士無不歡呼,口稱萬歲。思明大喜,自沙河收攏潰兵,屯紮在鄴郡城南,以為鄴郡屏障。
其時慶緒待唐兵退去,各地糧草運入城中,軍心大振。慶緒道:“怎麼打發史思明呢?”孫孝哲道:“史思明圖謀不軌,已非一日。皇上不可開城迎接,否則大禍即在眼前了。”崔乾道:“是啊。皇上乃是名正言順的大燕皇帝,他出兵勤王乃是分內的事,何況他也是為自己打算才打退唐兵的。皇上可以命他去攻打洛陽,答應封他做洛陽王便是。”安太清,楊朝宗,令狐潮,田承嗣,武令一致認為慶緒不可背約,可以讓位給思明,思明必然感激涕零,不肯接受,欣然願意為大燕國衝鋒陷陣。慶緒問守誌,守誌道:“臣不敢猜測。隻是皇上莫忘了守忠,阿史那承慶的事。”慶緒嚇出一身冷汗,心道:“這都是萱妃的主意,思明一定懷恨在心。”遂使人去打探思明動靜。
那人來回報:“史王整日犒賞士卒,縱情聲色,沒有甚異動。”高尚,嚴莊:“史王遠來救援,應該出城拜謝。”慶緒遂教他兩個前去探聽思明口風。思明聞聽慶緒派他兩來見,便請入營帳來,痛哭流淚道:“我不遠千裏前來救援鄴郡,解皇上危難,幸而打退唐兵,奈何皇上猜疑我別有用心。隻要皇上下一道手諭,微臣就是肝腦塗地,也要為大燕國流盡最後一滴血。”哭罷,厚禮相待二人。高尚道:“皇上聽信讒言,史王不必擔心。我們回去就勸皇上出城迎接史王。”
此時帳後轉出路登雲,燕山翁,李莫南三個。莫南厲聲道:“都是萱妃禍國亂政,致使丟失兩京。她是唐廷舜王坪派來的細作,之前攛掇安守忠,阿史那承慶謀殺郡王,簡直是死有餘辜。史王不要別的,隻要除掉這個禍水。”張通儒唯唯道:“是是,我一定如實向皇上。教皇上將萱妃交給史王處置。”思明好言撫慰二人,教他們去了,道:“你們皇上會交出人來麼?”莫南道:“也由不得他。否則我們親自入城去殺她,以泄心頭之恨。”山翁道:“郡王大可取而代之,做大燕國皇帝。”思明道:“這還用。安慶緒兒荒淫無道,殺害先皇,丟失兩京,似此無能之輩,怎能做皇帝?”
登雲,山翁,莫南三個齊聲道:“我們一致擁護郡王稱帝,匡扶大燕,滅了大唐。”思明高興的:“三位肯助我,大事可定矣。”遂:“事成之後,滅了唐朝,我封你們做國師。”登雲道:“我要將我一派武學發揚光大,流傳萬世。”思明笑道:“事一樁。”
卻高尚跟嚴莊回到城中,竭力稱頌思明絕無二誌,寬仁厚德,請求慶緒出城迎接。慶緒不則一言,悶聲不響的回到後宮。恪卿眼淚汪汪的道:“陛下,萬萬不能聽信他們的話啊。思明是一定會殺害陛下稱帝的,臣妾死在目前了。”慶緒愈是心煩,道:“愛妃,事情不致到那個地步罷,別杞人憂了,你就是多愁善感。”恪卿道:“陛下不記得派去安守忠,阿史那承慶伺機殺掉史思明,反而被他識破,殺了他兩麼?史思明難免會懷恨於心,何況他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人,又有那麼多的精兵猛將,豈肯甘心情願俯首稱臣?臣子們畏懼思明,所以想要投靠思明,依舊可以富貴。然而思明豈能容得陛下?”
慶緒道:“那你該怎麼辦?”恪卿道:“傳命教他去打洛陽,在他跟唐兵打的相持不下的時候,陛下攻擊他的後方,置其死地,收攏他的部眾,這是坐收漁利的上策。陛下教他入城赴宴,席間殺之,難免跟他的部眾會有一場惡戰,隻看造化,這是迫不得已的中策。如果陛下出城去與他相見,好比自投羅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是求死的下策。”慶緒道:“愛妃,容我想想。”恪卿道:“陛下,千鈞一發了,還猶豫什麼?”
慶緒道:“我倒認為愛妃的下策恰恰是上策。我便寫一紙詔書,向史思明稱臣,出城與他結盟,顯示了我的寬懷大度。他必然感恩戴德,與我結盟對抗唐廷。如果我將他哄誘入城中刺殺了,他的部眾豈肯幹休,就是朕的兵將也會不恥朕的所作所為,失信於人,朕將何以立足?至於愛妃的上策,更是荒唐。眼看大唐土地廣袤,兵多將廣,我們本來就是實力不如唐廷,我們還要內訌,自相魚肉,這不是取敗之道。”恪卿聽他的鑿鑿有據,慌得手足無措,驚得魂不附體,心神不寧的:“陛下,你我的緣分盡了。”慶緒道:“愛妃為甚這麼?朕會教思明不計前嫌的。”看她神思恍惚的樣子,道:“愛妃,注意身體,多多休息。”慶緒遂別過了,出來想要寫詔書,又遲疑不決。
思明見慶緒多日竟無回音,就連高尚,嚴莊回去鄴郡,都像是銀瓶墜丼,金針墮海全沒些聲響,不禁有些不耐煩。登雲道:“我去一趟,勸誘他,必然中計。”思明道:“有勞了,速去。”登雲遂拍馬入城,徑直來到大殿之上,起往日隔閡,純屬誤會,思明擊敗唐兵,部下將士都想一睹皇帝風采,所以遲遲未去。慶緒道:“是這樣。”登雲道:“皇上貴為九五之尊,之驕子。將士們浴血奮戰,殺退唐兵,都想見一見皇上真容。史王難違眾望,這才逗留。”慶緒道:“是朕錯怪他了,你且回去。”登雲辭別而出。高尚便:“皇上相信史王沒有異心了罷。”慶緒道:“朕這就去見他。”
高尚道:“這麼空手去,也不成樣子。陛下可寫一紙表文,是願意向他稱臣,請他入城,獻璽讓位。看他怎麼答複,然後再做定斷。”慶緒道:“這個主意好。”遂當即寫了表文,交給高尚。高尚將表文呈給思明,思明接過表文,打開看了一下,蹙眉道:“何至於此耶?”將表文給部下將士看。歸仁接過看了,樂的眉飛色舞。劉龍仙等將領都接過來看了,歡呼道:“萬歲,萬歲。”思明立即寫了回書,將慶緒表文,一並教高尚帶回。高尚回城將思明的回書呈給慶緒,慶緒歡喜道:“思明願意與我結成兄弟鄰邦,與唐廷鼎足而立。他還將朕的表文退了回來,足見他的誠意了。”遂又寫了表文,答允與思明結盟。命高尚出城呈送表文,
思明接過看了,喜悅地:“好。君子一諾千金,何況是皇上金口玉言啊。”遂約定三日後結盟。向高尚道:“事成之後,本王虧待不了你這個中間人,快去罷。”高尚道:“隻要大家和睦,中興大燕,雖死無恨。”罷,興衝衝的跑回城中。火急火燎的來見慶緒,喘息如牛地:“史王答應三日後結盟。”慶緒道:“就這麼定了。”
恪卿聞聽得他們三日後結盟,倒是在意料之中,麵對危險的臨近,卻是顯得異常的鎮定。慶緒來見恪卿,興奮地將這件事告訴她,道:“史思明要跟朕結盟了。朕想結盟之後,朕就將鄴郡讓給思明。朕帶著愛妃跟文武百官率兵去攻占河東,占據澤潞等州郡。我們與思明,唐廷鼎足而立,不愁沒有一番作為。稍便將你哥哥也接來,一塊打下,效仿三國故事,名垂後世。”恪卿道:“恭喜陛下了。”慶緒道:“愛妃怎麼不大高興?”恪卿道:“我有些憂慮,心神不安的。近日聽鄴郡北五十裏有一處菩薩廟。臣妾想要在陛下去與史王結盟的時候,向觀世音菩薩祈福,祝願陛下順利成功。”慶緒道:“難得愛妃有心,朕準了。朕派安太清率兵與你同去,可保無虞。”恪卿隻想那時或可有機會脫身,如若不能,隻有尋個短見了。
至期,慶緒隻感心驚肉跳,汗出如雨,隱隱有不祥之感,道:“若不改日結盟罷。”恪卿道:“答應了人家,就去罷。”孫孝哲道:“如果他有不臣之心,我就舍命刺殺了他。”崔乾道:“是啊。我們多帶些人馬前去。”高尚道:“史王不會行兄弟鬩牆之事,這樣做會顯得皇上肚雞腸,惹人笑話。”慶緒道:“也是。”遂吩咐安太清保護好恪卿,早早拜完了菩薩,就回來。太清道:“決不會教萱妃娘娘少一根毫發。”徑自迎接著恪卿鳳輦,開了北門望北而去。
慶緒望著恪卿的鳳輦遠去,仿佛丟了魂似的,神思恍惚的率領文武數十人率領三百餘騎,離開鄴郡城向思明營地進發。思明聞聽慶緒開城而來,隨從隻有三百餘騎,傳令道:“都給我打點起精神來,休教走了一個。”登雲,山翁,莫南三個摩拳擦掌,攜帶兵刃閃在一邊,隻等動手。慶緒渾然不知思明營寨暗藏殺機,正是一步步往死路上走來,腦子中還在做著鼎足三分,享受著做皇帝的美夢。孫孝哲,崔乾兩個隨著走進轅門,便見營帳中透著森森的殺氣,左右兵將林立,儀容整肅,聲勢唬人。不禁暗暗吃驚,想道:“端的是鴻門宴耶。”可是事已至此,隻能是賭一把了,心存了幾分僥幸。
那思明微笑著坐在椅子上,手按劍柄,目注著慶緒疑神疑鬼的踱過來。慶緒誠惶誠恐的來到思明跟前,拜謝道:“臣不能恪盡職責,丟了兩京,幸虧史王念及和太上皇的情誼,前來救援。史王的恩德,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思明變色道:“丟失兩京不算什麼,可是你居然殺父篡位,理不容。我要為太上皇報仇!”慶緒叫道:“史思明,你背信棄義,不得好死。”孫孝哲,崔乾,安守誌三個便聒噪著率部拔出刀劍,發作起來。登雲,山翁,莫南三個竄將出來。
孫孝哲大叫道:“好啊,他們果然是有所準備。我們跟他拚了。”崔乾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殺啊。”一霎時雙方殺得血肉橫飛,死傷累累。奈何慶緒部將都不及他三個身手厲害,崔乾被亂刀砍死,可憐輕取潼關的一代勇將魂斷於此。孫孝哲,安守誌兩個力盡被俘,大罵不已。思明部下將士將慶緒三百親兵盡數殺死。慶緒此時噬臍何及,流淚道:“愛妃,我悔不聽你言,致有今日。”思明道:“將他們拖下去斬首。”其時被殺的還有高尚,嚴莊以及慶緒兩個妃子,四個弟弟。
思明待到將他們統統斬首,整頓兵馬,傳令進城。那時城中群龍無首,田承嗣,楊朝宗,令狐潮等文武官員都俯首稱臣。思明打開府庫賞賜將士,真是無不欣然稱快。卻登雲,莫南在後宮四處找尋恪卿,就是不見,嘀咕道:“難道長上翅膀飛了不成。”捉過來一個宮女拷打一番。宮女方才:“萱妃娘娘是要為陛下祈福,去觀音廟上香了。”莫南叫道:“從哪個門走的?”宮女嚇的肝膽俱裂,手指著北門方向,道:“那邊。”莫南放鬆了宮女,氣的暴跳如雷,叫道:“賊娘們,跑上去,也要將你撈下來。”登雲,莫南兩個騎了快馬去追。追了五十餘裏路程,正見山麓一夥人正在樹蔭下乘涼。
安太清一見他兩,迎上去:“皇上跟史王結盟,二位不在那裏吃酒,來此何幹?”莫南氣恨的:“結個屁盟,你們那個皇上去見閻王爺了。”太清部下將士聞言,群情聳動,就要火並,嚷鬧道:“我們就知道史思明不懷好意,果真做出來了。你們這兩個幫凶,納命來。”太清慌忙攔住,道:“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事到如今,隻能跟著史王幹了。”莫南道:“算你有些見識。我且問你,萱妃人呢?”太清道:“還在廟裏呢。你們是要斬草除根麽?”莫南道:“虧你的出口。我告訴你,白恪卿是唐廷的細作,害的我們好苦。”登雲突然叫聲:“不好。”莫南道:“怎的?”登雲道:“她知道大限已到,故意是上香祈福,分明是要來個金蟬脫殼,遠走高飛。”
太清笑道:“不會不會,我派著兩個人盯著呢,不會走脫。”登雲搖頭道:“這個女人聰明異常,狡計百出,別被他騙了。”三個人急急忙忙奔上觀音廟,來到廟門口,正見廟內蒲團之上跪著一個女子,體態衣著跟恪卿一模一樣。三人方才放心,望著她的後背,都是歡喜不勝。大殿門口的兩個兵士,道:“萱妃娘娘自從跪在那裏,就沒挪動過。禱告的甚是虔誠哩。”莫南喚道:“萱妃娘娘,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那女子似是渾然未覺,還是一動不動。莫南隻叫作怪,飛身上前,揪起她的青絲,便要厲聲責罵。猛然間發現竟然不是恪卿,叫道:“你是誰?萱妃呢?”
那女子的長發被他抓著,痛的著實難當,噙著眼淚,不則一聲。莫南將她摜在地上,嗬斥道:“萱妃呢,不就殺了你。”那女子含恨道:“我深受娘娘恩惠,殺了我都不會的。你們這般惡魔,都不得好死。”莫南咬牙切齒地抬起腳在她身上直踹,罵道:“不,不。”那女子疼痛的咒罵不絕,隻是隻字不恪卿去向。登雲眉峰一揚,長劍出鞘,劃過一道弧線。那女子脖項上汩汩流出鮮血來,霎時香消玉殞了。登雲道:“她一個弱女子能跑多遠,我們追。”安太清亦是召集兵將率部隨同上山追捕。
恪卿望太行山上奔跑一程,足下一個趔趄,扭傷了腳。耳聽得追兵上山來搜捕,眼望著崇山峻嶺,林木蔥蘢,山河景觀這麼壯美,好不容易逃出虎口,真是不想就這麼死了。當下咬著牙忍著疼,一瘸一顛的向著山林深處走去,想道:“我就是餓死,困死在大山中,也不會教他們捉去,受他們折磨死。”又回頭一望,山巒上站著莫南,指手畫腳,以為被他發現了,一個驚慌向前緊走幾步,不加提防,踩空了藤蔓,摔下山崖。半晌醒轉過來,已近黃昏,幸好崖頭不太高,下麵又有一層厚厚的苔蘚。掙紮著起來,不辨東西,茫無目的的亂走,腹中又餓,身上又累,不覺淚流滾滾,哭道:“哥哥,呂大哥,你們在哪?我不想死啊。”想他們又哪裏知道自己在此受苦,就要困餓而死了。
日薄西山,整個山林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恪卿又冷又怕,蜷縮在一株鬆樹下,淚水撲簌簌的流淌,喃喃道:“哥,我好怕。”隻聽得狼嚎之聲此起彼伏,林間草地上似有東西蠕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響。在恐慌中不覺沉沉睡去,夢中仿佛聽到有人呼喚的聲音,愈來愈近,又似是來自遙遠的地方。
其時恪卿神誌恍惚的道:“哥,是你麼?”睜開了眼睛,隻見前麵有熠熠微弱的光芒。恪卿不覺起身,向著前麵走去。那火光愈來愈亮,原來是兩個火把,望這而來。恪卿心的呼喚:“是誰?誰?”又好害怕是登雲,莫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驚悸到了極點。那兩人似乎發現了她,其中一個叫道:“是恪卿麽?”恪卿聞聽此話,分明是哥哥的聲音,便哭了起來:“哥哥,是我。”昱人驚喜交集的叫道:“恪卿,我總算找到你了。”崇堯道:“恪卿。”亦是急急奔來。恪卿飛身跑了過來,一頭栽在崇堯懷中,恓惶的嚎啕大哭道:“哥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崇堯張著雙臂,道:“我是你呂大哥,你哥哥在那呢。”昱人微笑著幹咳了兩聲。崇堯遂摟著她的背,道:“別哭了,你能逃出魔窟,我真為你高興。”恪卿哭道:“怎麼不早來,我都快嚇死了。”
崇堯遂將跟昱人結伴來鄴郡伺機解救她的事了。原來崇堯,昱人來到鄴郡,想要伺機進城,可是城南教思明的大軍連營十數座,城門緊閉,夜間滿城頭是巡邏兵,守得密不透風,根本沒有辦法入城。待到後來探聽的思明意欲鏟除慶緒,自立為帝,想著莫南等人痛恨恪卿,著實憂心如焚。這日卻望見恪卿乘著鳳輦望北而行,隻覺蹊蹺。跟了一程,昱人道:“這必然是妹妹想要逃跑哩。我們切不可打草驚蛇,教跟隨的叛軍知覺可就不妙了。”兩人遂在前麵守候,準備截殺叛軍。沒成想恪卿卻在山麓觀音廟駐足。比及發覺錯過的路程,趕回來的時候,就見登雲,莫南等叛軍將兵滿山搜索。兩人隻好躲在暗中觀察動靜,見他們搜到晚,灰心喪氣的下山,是亮了調大批兵馬上山搜捕。崇堯,昱人方始趕緊上山,打著火把呼喚,翻過了幾個山坳,正在愁苦不遇的時候,驚喜的遇上了恪卿。
恪卿吃了他們帶的幹糧,聽了他們這一番話,道:“那我們快走罷,亮了就走不及了。”昱人拉了她就走,誰知恪卿剛邁出腳步,腳下疼痛,差些摔倒。昱人道:“怎的了,這是?”崇堯道:“可是受傷了?”恪卿道:“扭了腳。”崇堯道:“怕是骨骼錯了位,我給妹妹接骨,忍著些。”蹲下身子,在她腳上揉揉,雙手輕輕一按,將她錯位的骨骼接好了,道:“剛剛接好,道路崎嶇,走不的路。”昱人道:“八哥背你走罷,我給你們照路。”恪卿有些遲疑,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有些害羞。昱人隻顧催促。崇堯遂道:“好,我背你。”恪卿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伏在崇堯背上,好是歡愉。昱人打著火把照著路,問道:“恪卿,你是怎麼哄安慶緒放你出來的。”恪卿道:“史思明要殺他,他卻真的以為史思明不會對他不利。我就去觀音廟為他祈求福祉,他就信了。我早已安排了一個知心侍女,換了我的衣裳,乘著看守的人一個走神,來了個李代桃僵,就這麼瞞過海跑出來了。”
昱人問這問那,恪卿將被捉經過以及在慶緒身邊如何如履薄冰,謹慎微的做事都和盤托出,卻將崇堯去救她一節輕輕略過了不提,隻是怕崇堯為此愧疚。崇堯聽罷,道:“苦了你了。”恪卿聽他這麼,滿腹的委屈化作了恓惶的淚水,抹著淚笑道:“比起大哥在兵馬叢中賭命來,這又算得了什麼?鬼子南下,死了的人何止百萬。我到算是幸運的了。”崇堯背著她,感覺後項上她落下的淚珠,想起她鼓動慶緒罷兵澤州,不但救了自己,而且還挽救了一方黎民,道:“大哥謝謝你。”恪卿道:“這又從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