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昱人跟殿英點齊太行山兵馬,起行的時候。幾個鄉親抬著一個女子進入了昱人眼簾。鄉親們都:“郎中呢,快救救她。她快不行了。”昱人在人頭攢動之中,隱約看到這個女子的臉,似乎是長孫蝶。昱人疑惑著分開人群,鑽進去,一看之下,脫口道:“真是長孫蝶。”郎中查看一會,道:“她傷勢不重,之所以如此是積勞饑餓,虛弱所致。給她灌下湯藥,休息一兩日就好。”昱人待到長孫蝶用過湯藥,蘇醒過來,遂問道:“長孫姑娘。”長孫蝶一見昱人,禁不住淚眼汪汪,悲從中來,哽咽的哭了一場。昱人道:“究竟發生了是麼事。”長孫蝶哭罷,道:“洛陽丟了。”昱人道:“這個我知道。我問你,扶風大哥呢?他怎麼沒跟你在一起?”長孫蝶答道:“死了。”昱人一怔,失聲道:“死了。”長孫蝶道:“是,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昱人道:“還有什麼?舜王坪的將士有沒有什麼傷亡?”長孫蝶道:“你八哥,他為了掩護我們,孤身奮戰,隻怕是也死了。”昱人聞言,疾言厲色道:“甚麽。我八哥他也死了。你,你親眼所見麽?這可不能亂。”長孫蝶漠然地:“他被重兵包圍,哪裏還能脫身。”昱人驚得兩眼發黑,一陣眩暈,悲傷地:“我師兄死了。”淚水隨著臉頰流淌了下來。長孫蝶素知他跟呂崇堯不僅是同門師兄弟,感情更是勝過了親兄弟,心下非常難過地:“白兄弟,不要太過悲傷。你要接過他未完成的使命,重振舜王坪大行門,好好活著為他報仇啊。”昱人抹去淚水,道:“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長孫蝶道:“我要殺了張孝忠這個王八蛋,是他害了我夫君,殺害了呂門主。”昱人咬牙切齒地道:“張孝忠,我不會放過他。”馬璘道:“長孫姑娘就留在我這裏,跟我北庭兵一塊殺敵好了。”長孫蝶道:“嗯。”
昱人向馬璘道:“馬將軍,長孫姑娘就交給你了,務必要保護好她的安全。”馬璘亦知長孫蝶乃是張大尹的外甥媳婦,更是出名的飛女俠,一拍胸脯道:“放心好了。我北庭兵都是好漢,決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昱人跟長孫蝶道過別,含著無限的悲痛,率領著太行山兵馬登程。不題。
話,光弼退守河陽,思明急於剪滅洛陽內外武裝對抗的勢力,又要籌集糧餉物資,收買人心,故而沒有進兵河陽,光弼得以從容在河陽構築防禦工事。光弼聞報:“張萬頃跟許扶風的首級被掛在洛陽城門上。”光弼傷心道:“他們為國死難,赤膽忠心。我們定然要教叛軍血債血償。”又報道:“澤州兵馬使,舜王坪大行門門主呂崇堯被叛軍俘獲。”光弼一怔道:“封鎖消息。我擔心舜王坪的人聽到這件事,會不顧一切的去救人。那可就中了叛軍的圈套了。”那兵卒唱個喏,徑自去了。
鏡平自從崇堯率兵去接應百姓,一去不歸,便派出幾撥人馬去打探消息。這日聞報:“崇堯落於敵手,雖然不死,可是受盡淩虐。”旁有思禮道:“我們是不是稟報大帥,想辦法去救他。”鏡平道:“如今眼下戰爭形勢緊張,瞬息萬變。大帥日理萬機,忙的焦頭爛額,怎麼好在這節骨眼上去驚動大帥,教他為難。”思禮感歎道:“鏡平兄深明大義啊。”鏡平道:“我們眼下隻有上下一心跟著大帥,堅守河陽,方為保全大唐的長遠大計。”又:“我很想去救人。可是我不能拿著舜王坪上千將士的性命去做賭注,這也是八弟他不想見到的啊。”思禮道:“方圓上百裏之內的糧草物資都已經聚集到了河陽,又有從陝州調運來大批的糧草,以及過冬的衣袍,被褥。憑借這些,我們足以支撐一年跟史思明抗衡了。隻是我擔心澤潞陷於敵手,為禍不啊。”
鏡平道:“之前大帥命十二弟的太行山兵馬跟北庭節度使馬璘將軍前去增援,相信不會失守。”思禮道:“舜王坪萬太清,歐陽哲,溫霍四個兄弟分頭守禦澤潞,高平壺關要塞。如今加上十二爺,下官倒是不十分擔心他們打不過薛嵩。可是如果薛嵩聯絡河北叛將出兵井陘,那樣形勢可就不妙了。”鏡平道:“王將軍所見甚是。可是我們被史思明絆住,空擔心也是無濟於事的,希望他們會堅持到我們打勝了史思明。”思禮道:“那個時候恐怕朝廷會見罪於我這個澤潞節度使有瀆職之罪了。”鏡平一聽此話,氣就不打一處來,憤然道:“可恨魚朝恩,他全不體念將士拋頭顱灑熱血的功績,隻看重自己囊中能夠收受多少賄賂。朝廷幹麼要他來監軍,束縛大帥的手腳,搞得上下離心,這不是教叛軍恥笑我朝麽?”
思禮歎息道:“這話隻好私下裏。教魚朝恩的爪牙聽了去,你我的腦袋可不保啊。大帥見了他還得畏懼三分呢。”鏡平憤然道:“皇帝不相信將帥,卻偏偏聽信宦官的讒言,這是喪師辱國,國家滅亡之兆啊。”思禮道:“君不見當年第一任大帥高仙芝被宦官邊令誠讒害,皇帝不辨真假,立即處斬了高大帥跟封將軍。二任大帥哥舒翰又是被楊國忠這個奸賊讒害,兵敗被俘而死。我建議哥舒翰大帥入朝誅殺楊國忠,大帥不聽,以至被奸人所算。哎,皇帝聽信的都是身邊的佞臣跟人。”鏡平氣憤的道:“郭大帥又何嚐不是被魚朝恩推卸責任到身上,被皇帝罷黜了元帥之職。而今魚朝恩又來左右李大帥禦敵的計劃,大帥還得委曲求全的討好於他,以求能夠順利平叛。我真想殺了這個禍國殃民的大宦官。”
思禮忙掩住他的口,輕聲道:“心禍從口出。你殺他容易,可是大帥就會背上一個叛國的罪名,株連九族不算,破敵大計就從此成了一常場夢了。”正話間,來報道:“大帥請兩位將軍,速速去大帥府。”思禮道:“我們馬上就去。”同鏡平急急頂盔貫甲,前去帥府。
那時候,下兵馬副元帥,朔方節度使,司空李光弼跟主帥監軍魚朝恩上麵高坐。左右兩廂坐滿了各節度使與將領,左邊一列,上首朔方節度副使,大寧郡王仆固懷恩,身後三員將領,副將範誌誠,大將張詔,別將徐璜玉。仆固下首是回紇將軍帝得,接下來是仆固之子仆固瑒,朔方大將溫儒雅,李懷光,常謙光,將渾瑊等。右首乃是河東大將白孝德,郝廷玉,荔非元禮等唐將。思禮坐在右上首的位置,鏡平以澤潞別將身份坐在末位。
光弼見諸將都已到齊,道:“史思明調集了十萬重兵向我河陽耀武揚威撲來,他此舉意在將我大唐精銳盡數全殲,從而向西長驅直入,打進潼關,毀滅我大唐數百年基業。可謂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相信諸位將軍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攸關罷。”仆固道:“沒錯。這是關係到我們身家性命,以及我朝存亡的關鍵一戰。我們贏了就有機會蕩平叛軍,恢複我大唐河山。”諸將無不應聲:“一定要打贏,不能輸啊。我們也輸不起啊。”魚朝恩起身道:“明日全體將士都要去參戰。我在這裏為各位擺了慶功酒,等你們凱旋回來,皇上也會論功行賞,為你們封官進爵。”
光弼道:“魚大人的對。想要高官厚祿就要有為國家戰死的準備,功名富貴是用沙場上殺敵建功來爭取的。”魚朝恩厲聲道:“你們有這個膽子跟勇氣麽?”眾將異口同聲道:“有。”朝恩道:“那好,各自去備戰罷。”一幹將領都別過光弼,紛紛退出帥府,各自回營準備明日決定存亡的一戰。
入夜,鏡平正自將酒肉跟兄弟們豪飲,激勵舜王坪將士,明日要奮勇爭先,打出舜王坪的威名。有人:“三爺,門主還沒死是麽?”鏡平道:“據我軍探子回報,他是沒死。”眾人便七嘴八舌的嚷叫起來:“那我們為什麼還不去救門主?”有人叫:“我們先去救出門主來。然後跟史思明血戰到底。三爺,你帶我們去救門主罷。”鏡平道:“叛軍聚集了十萬要來進犯河陽,想要將我大唐的精兵猛將都殲滅在這裏。我也很想去,可是我們敗退到了這裏,如何能夠去洛陽救人。若是想救人,就必須先打贏這一仗。我保證,打贏了這一仗,我就帶你們去救人。就是一死,也是盡了做兄弟的本分。”眾兄弟見他愁苦的光景,真是情真意切,恨不得立刻就去,方知鏡平著實跟崇堯情意深厚,大家都是錯怪了他。
鏡平淚眼模糊的痛飲一番,悲痛墮淚道:“想我們舜王坪十四個兄弟義結金蘭的時候,誓同生死,濟濟一堂,把酒言歡。到而今舜王坪當年結義的兄弟死的死散的散。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兄弟先我而死了。”眾人深受感染,想起舜王坪戰死的,被害死的,那麼多兄弟姐妹跟親人,借酒澆愁,泣不成聲,一顆仇恨的火焰在他們心胸間燃燒了起來。
正這時,卻聞報道:“魚朝恩率領部分神策軍將士帶了數車珍寶財物星夜出城,望西而去。聲稱去向皇上稟報軍情。”鏡平憤然將酒碗摔在地上,大聲道:“這個奸賊,在這個時候逃跑了。動搖軍心,簡直是罪該萬死。”兄弟們都是激憤,紛紛叫嚷:“不幹了。我們撤回舜王坪去。”有人:“剛才在帥府還的振振有詞,這還沒見叛軍的影子呢,他就跑了。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有人叫:“三爺,這樣一個腐朽的朝廷,我們還跟他幹甚。我們去救門主,然後回舜王坪保境安民,管他誰當皇帝。”有人叫:“是,不受這個鳥氣了。主帥都跑了,我們還打個屁。”鏡平聽他們越越不像話,大聲叫道:“兄弟們,跑了一個宦官,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就是一個閹官,我們是堂堂的男子漢,若是也走了,豈不是跟他一樣了麽?”
舜王坪眾將士聞言,都靜了下來,道:“三爺的沒錯。我們不能也跟那個賊閹官一樣做縮頭烏龜。那還是人麼?”鏡平道:“兄弟們想想,叛軍打敗了河陽官軍,從此將無敵於下。帶來的是下大亂,戰火硝煙,兵連禍結,國家永無寧日呀。”有人叫道:“三爺得對。我們不能學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狗官,打贏了戰。我們還要解救門主呢。”鏡平道:“打勝了仗。我們就想辦法去救門主。兄弟們好好吃飽喝足了,睡上個好覺,明好殺鬼子。”思禮好不容易安穩住了澤潞兵,擔心舜王坪兵在聽到魚朝恩臨戰脫逃的事後會嘩變,急忙來看。卻見衛兵巡視嚴密,舜王坪各個營房都是靜悄悄的,鼾聲此起彼伏,沒有絲毫的異常,暗自欽佩:“舜王坪將士令行禁止,誠乃是眾誌成城的猛士啊。”徑自回轉。
次日一早,光弼命令河陽全體官軍出城迎敵。那時各路節度使,防禦使,地方將官所率領的官軍共計有兵三萬五千,集結在河陽城下。旌旗招展,刀戟森寒,巍然屹立如同山嶽般雄壯。隻見洛陽方向鼓聲陣陣傳來,大地都在震動,叛軍的騎兵愈來愈近。戰馬喧嘶,披堅執銳,卷起匝地煙塵搖旗呐喊的馳騁而來,甚囂塵上大有泰山壓卵之勢。騎兵之後是步兵陣雲,地動山搖,喊聲震,聲勢之浩大大有氣吞山河之威。叛軍先鋒騎兵見唐兵陣營嚴謹,遂駐足不前,列陣以待。
思明在十數員將領的前呼後擁下分開前鋒,來到陣前,揚鞭道:“我大燕的將士們,在你們眼前就是唐廷的精銳。這一仗打贏了,我就帶著你們進長安,同享富貴。”叛軍將士震高呼:“打進長安,同享富貴。”唐營將官耳聽震耳欲聾的呼聲,多有驚駭之色。光弼單騎出陣,道:“史思明,你這個叛將。注定不會成功。”思明笑道:“我燕軍十萬難道會打不過你區區三萬唐兵。等著我給你收屍罷。”罷,打馬進入陣中去了。光弼將一口尖刀拔了出來,向唐營官兵,大聲道:“我是朝廷的三公。如果這一仗敗了,我就用這把刀自殺於此,決不會隻讓你們去死。”眾將官無不為之感動,齊聲道:“誓死一戰,保我大唐。”
正此時,一員叛將揚刀走馬,馳騁而至,叫道:“李光弼你這個手下敗將,敢跟我大戰三百回合麼?”唐營一員大將,舞刀出馬,叫道:“河東白孝德來會你。”有識得的,叫道:“白將軍,那個是叛軍猛將劉龍仙,千萬當心。”光弼走馬回營,望著這場廝殺。兩軍都搖旗呐喊,擂鼓助威,但見那兩匹馬走馬燈似的廝殺,雙刀並起,殺了十數回合。白孝德賣個破綻,龍仙不知是計,被孝德一刀劈落馬背,複一刀砍去腦袋,拴在馬脖子上而回。唐營士氣頓受鼓舞,呐喊道:“孝德威武,我軍必勝。”光弼挺劍,叫道:“我大唐的勇士們,殺啊。”此令一出,唐營將官在金鼓齊鳴聲中,大刀闊斧,一往無前的衝殺過去。叛軍倉猝應戰,催馬揚刀,殺入唐兵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