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黃河大擂(1 / 3)

那昱人聽得此話,道:“她若在敵營,我們用毒怕是會害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張雁何以會被忠誌帶著南下。盈盈似乎想起什麼,叫了起來:“薛嵩喜歡張姐姐,莫不是張忠誌想要把她送給薛嵩麽?”昱人道:“這倒奇了怪了。按理史思明殺害了張袞張驥,又豈會留下張雁來日尋仇。張忠誌不會不知道其中利害,他為什麼這樣做。他就不怕掉腦袋麼。”盈盈道:“薛嵩如果接受了張姐姐,那麼他就是跟張忠誌站在一起。史思明又要靠著他們打仗,便不會問罪他兩個了。”昱人道:“有道理。張忠誌冒這樣大的風險,一定有所企圖,須要薛嵩幫他,這樣一來甚麽事也都在情理之中了。”張行道:“莫管他們有什麼企圖。我們不能在酒飯中用毒,隻好用蒙汗藥了。”昱人道:“此計絕妙,我們依計而行。”

不題昱人張行預備使計鋤奸。且張雁被忠誌以鶯兒的性命做籌碼,強行脅迫張雁南下。日間便教張雁,鶯兒乘坐在車轎之內,使瞞過海之計隻瞞著懷仙,朱泚部眾。張雁跟鶯兒備受禮遇,吃喝從優,隻是限製人身自由而已。張雁明知忠誌是要送她去見薛嵩,好是愁惱,尋思:“忠誌似乎是想用我換取澤潞,薛嵩一定會答應。我又該如何呢。”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薛嵩的垂愛之情。又想:“大哥死了,莫不這就是我的宿命麼?”心煩意亂的一顆愁腸再也難以平靜,真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胡思亂想著是否就接受了薛嵩呢。又想薛嵩翻臉,若是用強,又豈能抗拒得了。

眼見得到了高平,薛嵩的兄弟薛直,與其子薛堅,口口稱呼:“弟妹,嬸娘。”待她便似親人一般,噓寒問暖,關愛備至。張雁心頭更是添了一層愁緒。目中所見,薛嵩治理的澤州地界風調雨順,民生安泰,心中好是高興,想道:“此去見到了他,必要勸他歸唐,做國家棟梁。”離了高平,非止一日,將近澤州。這日忠誌急於趕路,錯過了宿頭,傍晚時分,露宿在河畔。安營罷,張雁愁悶的踱出營帳,來到河畔,注著粼粼碧波癡想著往事,禱祝道:“蒼保佑大哥他還活著。”鶯兒呼喚道:“姐姐,姐姐。你在哪。”張雁回頭道:“鶯兒,我在這呢。”

倏地聽得前麵懷仙營地一片喧哄,是什麼地方上犒勞將士的澤州屬官。忠誌聞得,叫道:“火拔,前麵看看去,怎麼回事。盤問清楚是哪個地方官來犒勞我們的,莫要中了圈套。”火拔嘀咕道:“這裏都到了澤州了,薛嵩治理的地方安安穩穩的,哪裏有甚不法之徒,敢來偷營劫寨。將軍多想了罷。”忠誌道:“心些好。快去。”火拔便打馬來到懷仙營寨,隻見眾將士樂的享受口福,叫著:“原想今晚沒有好酒飯吃了,卻有這一幫知趣的地方官,送好酒好肉來教我們打牙祭。”張行夫婦兩個隻顧將酒奉承眾將士,道:“吃好喝好,我們好回去交差領賞錢。”馬原將車上的藥酒隻顧搬卸下來,送往各賊營。懷仙道:“兄弟們,吃喝好了,睡一覺,明日進澤州城。”馬原道:“那廂是不是張將軍營地。”賊眾招手道:“正是,快去送張將軍營中兄弟吃酒。”

馬原便領人將另一車酒肴飯饌,送往忠誌兵營。火拔樂的眉開眼笑,道:“有勞有勞。”打馬原路返回,卻聽得身後男女話耳熟,心下怪異道:“誰啊,恁麽聽的熟。”撥馬回身轉來,教張行夫婦抬起頭來。昏暗之中,看不甚清楚,跳下馬來。張行夫婦隻叫的聲苦,恨沒個地縫鑽進去,走又不是,躲又躲不得,希圖蒙混過去。火拔看了他們眼,便要上馬,猛地裏叫一聲:“張行,你是張行。”張行夫婦叫道:“錯了錯了,哪個是張行?”火拔愈是認得仔細,叫道:“啊呀,還真是你們兩賊男女。”身畔賊眾多驚怪起來,湊過來問:“火拔將軍,莫不是認錯人了。甚麽張行,張能的。”火拔失聲道:“他是舜王坪的張行。”賊眾叫道:“這樣,還不快拿住了。”

張行夫婦以及隨從便掣出隨身攜帶的刀刃發作起來,那賊眾多吃了酒,尚未防備,便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昱人,盈盈等眾也從左近撲了出來。火拔大叫:“不好了也,唐兵把我們包圍了。”懷仙跟朱泚正在帳上吃酒,聽得帳外慌亂廝殺,將剛吃的半碗的酒碗摜在地上,叫道:“賊人恁麽好見識,竟敢來暗算我們。”綽了刀槍殺出帳外來。隻見那部眾吃得昏頭昏腦,磕磕撞撞一夥一夥的撲跌而倒。朱泚恨恨的道:“原來是下了蒙汗藥。可惡,可惡。”張行夫婦撇了賊眾竟自來殺懷仙與朱泚。四個人做兩對廝殺起來。眾賊多吃了藥酒,沒撲倒的也隻站的身子一搖一晃,哪裏還能拚殺。忠誌與部眾正要吃那酒飯,卻聽的這邊廝殺,教人守定了張雁跟鶯兒,叫道:“原來是細作,快把這夥人捉住了。”馬原見事敗泄,撒腿就走,望著河水便跳了進去。張雁影影綽綽瞧見似乎是馬原,脫口道:“馬大哥。”賊兵望著河水中射了十數箭,張望一會,道:“溺死了罷。”不知馬原極曉水性,已自潛到下遊去了。

忠誌近千大兵突入懷仙營寨,昱人與眾唐兵寡不敵眾,節節潰敗。大聲疾呼:“快撤,撤。”張行見勢頭不好,撇了懷仙,急拉著妻子,殺開賊兵便走。火拔叫道:“休教走了一個,追。”率兵急趕。張妻跑不動了,叫道:“相公,別管我了。你快走啊。”一把將他推開。賊兵一槍將她戳翻。張行驚叫一聲,跑上前去一刀將那賊兵剁翻。其妻叫道:“我走不了了。”看看追到了的賊兵,奮身迎上前去,教賊兵亂刀剁死。張行悲痛欲絕,揮淚而逃。昱人拽著盈盈急急脫身,耳聽得身後賊兵漸近。盈盈道:“相公,你帶著我是跑不掉的。你走罷。”昱人道:“什麼呢。快走。”驀地一陣亂箭射至,身旁吳城叫一聲:“大寨主,快閃開。”將身抵擋住那箭雨,瞬間被射死,撲地而倒。昱人氣恨難消,叫道:“娘子,快走。我擋住他們。”盈盈抹淚,顧不得腳步高低,隻是急急奔逃。

昱人抵住賊兵,殺了一番。竄出了火拔,大笑道:“昱人,我的女婿,還要頑抗麼?”昱人道:“誰是你的女婿了了。”挺搶便刺。火拔急架還迎,殺了十數合,叫道:“給我殺了他。”眾賊蜂擁而上,好似群狼搏虎。昱人殺了良久,禁不住眾賊將繩索撓鉤亂紛紛向他身上招呼。昱人擺脫不得,教眾賊拿住了。火拔道:“我寫信教你投降,你卻執意不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便令將他押回營地。盈盈跑了一程,回頭張望不見昱人跟來,一個驚慌:“莫不相公出事了。”情急之下,不顧死活跑了回來,望見昱人被俘,揮劍殺向賊兵。昱人氣道:“娘子,你走了為甚還要回來?”盈盈眼淚汪汪地:“你死了,我也決不偷生。倒不如跟你一起死,好來生再做夫妻。”徑自撲在他的懷裏嗚嗚咽咽哭個不住。昱人也是悲不成聲,道:“我的好娘子。那好,我們就一起赴死。”

火拔道:“盈盈,我的好女兒。你終於回到爹的身邊了,你哥哥正在範陽享受榮華富貴呢。就別貪戀這個臭子了。”盈盈泣道:“我沒有你這樣的爹。我要跟相公一起死,有膽就連我一起殺了。”罷,痛恨的盯著他。火拔叫道:“那好,你執意這樣,馬上就死。就當我沒你這個女兒了。”盈盈便把劍橫在自己脖項上,珠淚漣漣,一字一頓的:“爹,我這就死給你看。”昱人大叫:“娘子,不要啊。”火拔一見盈盈就要自殺,嚇的一聲喝叫:“且慢。”盈盈長籲了口氣,意誌堅決的盯著他。火拔歎息道:“你走罷。”盈盈急忙割斷了綁縛昱人的繩索,拉著他的手就跑。眾賊叫道:“將軍,放了白昱人,皇帝不會饒了你的。”火拔道:“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隻當是恩斷情絕,下回遇上,絕不姑息。”

跑了一程,昱人緊緊抱住盈盈,泣道:“娘子,你怎麼這麼傻。剛才你爹如果稍一遲疑,你就沒命了。”盈盈道:“教我看著你死,我做不到啊。”眼淚早又落了下來。昱人道:“我們快走,他若改了主意,就走不了了。”兩個甚是慶幸大難不死,歡歡喜喜攜手而去。到了明,昱人聚集了幸存的幾個兄弟,好不傷感。張行也聞聲找來,各訴失手傷損了那麼多的兄弟。張行咬牙切齒道:“我的妻子為了救我,教賊兵殺了,此仇不共戴。”一個兄弟叫道:“這都是那個火拔壞了我們的好事,不然我們早得手了。也不至死了那麼多兄弟。”眾人紛攘:“就是那個火拔,害得我們這麼慘。”張行情知便是盈盈的爹識破了他,以致於叫破,連妻子也喪命,當著昱人的麵不好發作的,隻是垂淚罷了。昱人跟盈盈好是慚愧悲傷,隻任他們痛罵火拔,也不敢則得一聲。

當下張行道:“我們還是尾隨他去澤州,或許還有機會下手,也未可知。”昱人道:“正是。舜王坪跟馬璘尚跟賊兵惡戰,既然來了,我們興許還能幫上他們的忙。”眾人多唧噥的知道了火拔跟盈盈,昱人的關係,忿忿不平,私下裏:“誰知道他們父女會不會暗通往來,莫教她出賣了我們。”太行山餘眾見吳城也死了,紛紛自此各走各的,要回去太行山。不待昱人話,已自結伴去了。不夠半日功夫,走的隻留下張行跟昱人夫婦三個了。張行道:“我自從下了舜王坪以來,多時不去見山上兄弟了。我也想瞅機會到山上走一趟。”昱人道:“那好,我們一道罷。”

卻懷仙,忠誌被昱人這麼一攪鬧,弄得一夜不眠,亂哄哄的直到明方才靜了下來。朱泚回報道:“沒有捉住一個活口。”懷仙氣道:“可惡,是誰領頭?”朱泚道:“聽張將軍營中的人是白昱人。”懷仙道:“陰魂不散這是,幸好是蒙汗藥,換了是毒酒,我們多遭了毒手了也。”甚是覺得僥幸。朱泚道:“幸好火拔識破他的奸計,這才沒有著了他的道。否則後果真是難以想象。”懷仙道:“難得火拔如此忠心。”便教朱泚去忠誌大營拜謝火拔活命大恩。忠誌大營,到先派人來:“張將軍沒甚傷亡,可以即刻啟程了。”懷仙,朱泚便見忠誌已自拔營啟程,道:“忒急了些也。”

忠誌率部行了半日,抵達澤州城下。薛嵩聞報急率一幹文武將官出城迎接,見軍中有一車轎,詫異道:“張賢弟,車上是哪位賢夫人。一刻也離不得,竟然車馬勞動,帶來澤州。”忠誌笑道:“不是我的賢夫人,是你薛兄的賢伉儷。”薛嵩愈是奇異,道:“這話從何起呢?”忠誌神神秘秘的:“待會你就明白了。”徑自催促兵馬入城。薛嵩疑神疑鬼相隨入城。忠誌直教人把人領到寓所,教好生看待。薛嵩請忠誌赴宴,席間薛嵩些教忠誌善撫百姓士卒的話,好在此間立得身牢。忠誌隻是笑他迂闊,道:“他們對我們敵意甚深,也非一日。善撫他們,難道他們就肯俯首貼耳的為我們開荒種地,供養我們去開疆擴土?他們一填飽肚子就會拿起武器與我火並,巴不得我們早日被朝廷蕩平了呢。”

薛嵩不以為然地:“唐廷腐朽也非一日,而今回紇兵肆意燒殺,搶掠女子,財貨。百姓對唐廷也是頗有成見,隻要我們可以給與他們唐廷所不能給的,他們又豈會仇視我們呢?”忠誌笑道:“薛兄倒是治理的澤州有模有樣,民變少了許多。可是你看,我大燕國像薛兄這樣有遠見的又有幾個。哪個不是聚斂錢財,擄掠男女,可曾有長久坐擁下的大誌。別犯傻了,乘著眼下日子好過,早些落些好處為是,莫要錯過了什麼也撈不到了。”薛嵩聽罷,悶悶不樂起來,尋思:“似此燕國不得人心,如何能夠長久。”忠誌笑道:“薛兄莫要懊惱,我曉得你是個不貪圖地盤,財物的豪傑。你的心思我懂的,我給你一份禮物,包管你快活起來。”

薛嵩道:“什麼禮物?”忠誌道:“是你夢寐以求的。”薛嵩苦笑道:“笑罷。”忠誌道:“我帶你去看我送你的禮物,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虛了。”便拉了他的手臂,一同出門上馬,來到寓所。忠誌引他到張雁的臥房外,薛嵩正不知他搞什麼鬼。忽地聽到房中一個女孩喚道:“姐姐,那個壞蛋把我們帶到這裏到底想幹什麼?”張雁的聲音道:“鶯兒,別問了。姐姐心煩,教我靜一靜。”薛嵩聽的是張雁聲音,真像是如獲至寶一般,驚喜地:“張賢弟真是有心人。”忠誌道:“不打攪薛兄的好夢了。”徑自去了。薛嵩便要進房去,張雁聽得腳步聲,道:“薛大哥,我是有夫之婦,深更半夜不便相見。請回罷。”薛嵩驀地止步,道:“你我是兄妹,何必見外。”張雁道:“便是兄妹,大哥也要自重才是。”

倏地紅線闖入寓所,道:“張雁,你也忒不近人情了罷。我大哥好意來看你,是念在故人之情,句不中聽的,你如今是我大哥的階下囚。有甚麼資格擺架子。”薛嵩嗔怒道:“紅線,你在此作甚,回去。”紅線道:“他這樣對待大哥,我心裏不服。我要殺殺她的威風。”罷,嬌叱一聲,破門而入。張雁叫的一聲:“紅線?”紅線道:“張雁,聽你的武藝很好。妹妹我來討教一二。”罷,攥拳進招。張雁急忙招架,兩個便在房中劈劈啪啪打了起來。薛嵩衝了進去,隻是苦叫:“紅線,別打了。”

紅線哪裏肯聽,出手如風,愈打愈快。張雁嬌姿輾轉,起躍騰挪,動如脫兔,十數回合不落下風。又想房室狹窄,隻怕傷到鶯兒,飛身從窗口掠出到井裏。紅線如影隨形趕了出去,兩個乍分乍合,拳來腿往打得不可開交。薛嵩追到庭院,叫道:“紅線,住手。”鶯兒也叫:“姐姐,別打了。”薛嵩見兩個互不相讓,著急的跳過去從中將她兩格開,張雁跟紅線兩個打到興頭處,不提防薛嵩插了進來,收手不及,都將拳頭打在薛嵩身上。薛嵩疼得大叫一聲。紅線自知失手,憤然道:“張雁,我們還沒有分出勝敗,改日再與你賭勝。”慚恨的瞥了薛嵩一眼,飄然離去。張雁歉疚的注著薛嵩,道:“薛大哥,對不起。”薛嵩笑道:“沒事。”張雁見他疼的額頭上冒汗,還這麼嬉皮笑臉的,負氣轉回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