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禍起蕭牆(3 / 3)

劉六劉七率領的亂民哪裏是身經百戰錦衣衛官兵的對手,官兵越聚越多,他們難以抵敵,落荒而逃。葉赫一口鋼刀追風逐電,如車輪轉動,排山倒海似的趕殺不休。亂民七零八落,四散而走,燒殺搶掠鬧騰了一夜,突圍出一條血路,殺出城去。亂民在城外的援兵趕到,竟有數萬人馬。其時五軍都督府聞聽風聲出兵鎮壓,亂民抵擋不住,且戰且走,望西逃竄。官兵分頭追擊不已。

葉赫真熙殺到亮,亂民逐漸被平息,尹墨韓係等人道:“我們回去吧。”倏地,吳岩、吳萱宜姐弟兩慌慌張張地奔來,道:“葉赫大哥,不好了。宋家三口都死了。”葉赫聞言一驚,如受電擊,慌忙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吳萱宜道:“不像是被亂民所殺,家裏東西一件不少,沒有被翻動的痕跡。”葉赫悲愴地道:“我們快去看看。”走了幾步猛然間感覺頭暈目眩,胸口絞痛,一聲大叫仰摔倒,暈死過去。吳岩、吳萱宜哭喊著,推他不醒。尹墨韓係,狄覽秦竣等人慌急的將他抬回夏侯府,請醫治療,半晌醒轉,道:“我這是在哪?”吳萱宜道:“在夏侯府。葉赫大哥,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葉赫道:“我要去宋家。”吳萱宜道:“你身體還很虛弱,不宜行動。”

葉赫道:“京師情況如何了?”吳萱宜道:“廖大人命令祁光義,懷剛杜豹率領錦衣衛已經封鎖京師,壁壘森嚴,出入盤查。京師已經是湯池鐵城,固若金湯。”葉赫道:“帶我去宋家。”眾人攙扶著他來到宋家,有關衙門著仵作已經驗過屍身,宋香宋揚均是被鋒利的匕首所殺,宋玉乃是被人奸汙之後撞牆身亡。葉赫道:“可有線索?”吳萱宜道:“近來裴奔跟宋玉姑娘走的很近,關係曖昧。”尹墨道:“昨晚亂民進城,我們全體出動,單獨不見裴奔,不知下落。”葉赫道:“裴奔尖酸刻薄,文過飾非,絕非良善之徒。我看他這兩神色詭異,形跡可疑,這件事跟他一定有關係。”仵作道:“昨晚還死了兩個人,一個就是貴府上的裴奔,另一個就是覃英。我已經驗過屍身,而且有杜豹作證,是覃英殺了裴奔。覃英是杜豹親手所殺。在裴奔身上發現一把帶血的匕首,恰恰與宋揚父女被殺身亡的凶器相吻合。初步斷定裴奔有作案嫌疑。”

葉赫怒道:“裴奔這惡賊可惡至極。可憐覃英一世英雄命喪於此,我一定要讓杜豹償命。”尹墨韓係等人勸解道:“事情還不太明朗,我們等大人回來了再做計較吧。”葉赫怒不可遏地道:“我要去見廖以都,讓他交出杜豹。”尹墨韓係等人苦口婆心的勸慰,他隻是不聽,一意孤行要去找廖以都,猛然旋地轉,暈厥過去。尹墨等人風風火火又將他抬回夏侯府醫治。這個大夫把了他的脈搏之後,麵色凝重地道:“葉赫大人昏厥固然因為他情緒激動,悲傷過度所致,然而他體內有中毒症狀。”尹墨韓係等人驚訝的問道:“中了毒,什麼毒?”吳萱宜叫道:“大夫,你不是嚇我們吧。大哥他怎麼會中毒呢?”大夫道:“這是千真萬確,老朽怎敢欺騙各位。”大夫道:“老朽不知道他所中何等毒,所以無能為力,請恕老朽告辭了。”吳萱宜挽留再三不住,付了診金任他去了。

葉赫醒轉過來,吳萱宜道:“大哥什麼時候中的毒?”葉赫搖頭,道:“萱宜,別難過了。”吳萱宜泣道:“你怎麼這麼糊塗,中了毒都不知道。”突地若有所悟,道:“裴奔,一定是裴奔。”尹墨等人道:“聽扶風宿雨前兩出現在京師,是不是他們攛掇裴奔這麼幹的呢?”葉赫漠然搖頭。尹墨道:“大人還不回來,這可如何是好?”韓係道:“我們先出去吧。”眾人會意不約而同退出房間。葉赫注視著她傷心的啜泣,道:“死生有命,萱宜不要太難過了。我中的毒乃是慢性毒藥,一時半會不會發作。”吳萱宜道:“毒性早晚會發作,你還是不免一死。”潸潸淚下,悲哀欲絕。

葉赫軟弱無力的抓住她的手,道:“你恨大哥麼?”吳萱宜搖頭。葉赫道:“大哥這回存亡未卜,生機渺茫。今生有負你的情,來生一定不辜負你。”吳萱宜哽咽地道:“這些還有什麼用。”吳岩嚎啕大哭跑了出去,大叫道:“為什麼好人不長命,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要受那麼多苦。”吳萱宜安慰道:“大哥你要挺住,一定會絕路逢生,逃過此劫。大人回來你就有救了。”葉赫道:“我殺人如麻,許多無辜死在我的刀下做了冤魂。我有此報是罪有應得,隻是大人對我的恩情未報,你對我的情未還,引以為憾。”吳萱宜泣道:“大哥不要了,你會度過這次災難的。”

廖以都聞訊,請來太醫院的禦醫為他診斷,亦是一籌莫展,束手無策,不知是什麼毒。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晃數日。吳萱宜衣不解帶,終日在他床前伺候,灌他湯藥米飯,正是整日以淚洗麵,轉思轉苦,轉苦轉思,寢食難安,度日如年。葉赫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無血,儼然已經死去。吳岩道:“姐姐,葉赫大哥是不是醒不過來啦?”吳萱宜道:“硯兒,別胡。大哥是睡著了,他會醒來的。”吳岩抽泣道:“姐姐騙人。葉赫大哥已經四沒醒過來了,他醒不過來了。嗚嗚。”

驀地尹墨韓係等人驚喜的呼喊道:“大人跟蒯先生回來了。”夏侯急切的問道:“真熙在哪?”夏侯道:“快去看看。”吳岩奔出房間拉著夏侯的手,懇求道:“快救救葉赫大哥吧,他已經昏睡了四了。”夏侯、蒯修、蕭晉暉、楚楚、榮雪刃、文襄、過黛、廖津津都踱入屋子。夏侯道:“這裏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大家將真熙用床板抬到客堂寬敞處。”眾人七手八腳將葉赫抬上床板,支放到客堂上。夏侯道:“真熙赳赳武夫,熊虎之將,然而剛愎自用,獨斷專行,不善於分析人情世故,以至於有此一難。”蒯修道:“裴奔的奔雷刀本是江湖一絕,原是可造之材,可惜他為人品行不端,心路不正,投機取巧,見風使舵投身錦衣衛意誌不堅,鼠目寸光。遇事稍不稱心如意,就會反戈相向,暴露其狼子野心。日久長,必生內亂。”

夏侯道:“這是我的失誤啊。沒能及早發現他的本來麵目。此人巧言令色,陽奉陰違,經不起名利誘惑。真熙莽撞行事,不懂變通,以迂為直對裴奔加以勸導。致使裴奔受人挑唆,野心畢露,狗急跳牆,施毒害人在先,引賊人入城在後,喪心病狂的殺害宋家兩條人命,走上不歸路,送掉性命,自取其咎,引人深思啊。”眾人無不歎息,默默省思。夏侯道:“裴奔心胸狹窄,非廟堂之器,難登大雅之堂,更是難堪大任。真熙心性剛強,沒能摧剛為柔,臨時製宜將裴奔逼上絕路,自己也要搭上了性命。我早歸幾日也不至釀成此禍。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望爾等再三慎思,莫要重蹈覆轍,自掘墳墓。”

吳萱宜道:“大人,他有救麼?”夏侯道:“回乏術。他所染之毒名喚孤鴻莎,采自陰山之中,一莖獨生,別無枝葉其莖呈嫣紅色,人獸踏近它三尺之內必死無疑。劇毒在它的根部,莖部卻是解藥。那陰山乃苦寒之地,蛇獸出沒,人跡罕至,距此千裏之遙。我算過他中毒時日,他隻有十餘的性命了。”吳萱宜驚得麵如土色,半晌無言。

文襄聽了宋香已死,感傷不已。過黛瞧出端倪道:“你跟她關係不一般吧。”文襄如實道:“我很喜歡她。”見她似有不悅,道:“師姐,你在生我的氣麼?”過黛道:“你實言相告,師姐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生氣。”文襄知道榮雪刃跟覃英情同手足,慘死在杜豹手下,一定很痛心,道:“覃大俠的仇稍後再。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先救葉赫大哥吧。”榮雪刃一拍他的肩膀道:“我聽你的。”夏侯道:“真熙啊真熙,你身負蓋世武功,有靖亂之才,可惜不能赤心報國,血染沙場,身躺床榻泯沒無聞而死,想來死亦不甘。”文襄、榮雪刃挺身而出,道:“我們決心同心戮力,西行陰山采取孤鴻莎之莖,在十內返回挽救大哥性命。”夏侯見他兩個英姿勃勃,慷慨激昂,大聲道:“好。我令尹墨韓係,狄覽秦竣四人沿途接應調換馬匹,以助你們成功。”二人相視一笑道:“是。”

倏地,過黛在井裏一聲呼喝:“誰?”廖津津拔出短劍,叫道:“截住他。”兩人正欲包抄過去,隻見扶風宿雨兩人展輕功掠出牆垣而去。夏侯道:“這兩個惡賊一直逗留在京師查探消息。伏寇在側,機密已泄,你們速速在他們之前趕到陰山,沿途謹防他兩人暗算。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緩,你兩個立即動身。”過黛道:“大人,我想與他們同去,略效綿薄之力。”夏侯道:“過女俠,我知道你膽智過人,武藝高強,不畏艱難險阻。在此本官到有一個不情之請,相煩過女俠。”夏侯道:“吳姑娘操勞過度,精神疲倦,難以支撐下去了。況且強敵環伺在側,得知真熙尚有生還希望,隻怕是要來刺殺。本官冗務纏身,無暇分心照料真熙。我想讓過女俠代為照顧真熙幾如何。”過黛道:“大人既這麼了,我義不容辭了。”夏侯道:“我安排張宗徐圖與你夜裏守護,楚楚跟武彥羅鉞白伺候,以保無虞。”

過黛爽快地道:“但憑大人吩咐,敢不盡心。”夏侯道:“那就這麼定了。”文襄道:“師姐保護大哥安全,也是大功一件。”過黛道:“師弟,你要心在意。”將一副飛刀袋交給他,道:“這是你走之後師父給你做的,帶上吧。”文襄將飛刀袋係在腰間,左右各插著五把燕子刀,道:“謝謝師姐。”尹墨韓係,狄覽秦竣四人牽過馬來。夏侯等人送他們出了門。榮雪刃、文襄躍上馬背道:“大人還有何吩咐?”夏侯道:“任重道遠,遇上事情你們商量而行,從權應付,一切心謹慎,不可造次莽撞。”將錦衣衛腰牌各送了他們一個,揮手道:“去吧。”六騎健馬調轉馬頭,踢聲得得,望西疾馳而去。

廖津津走出夏侯府,道:“承蒙大人一路護送,改日登門道謝,這便告辭了。”夏侯道:“煩請向你爹轉達一聲,就本官相請他來此一敘。杜豹錘殺覃英的事當如何解決。”廖津津道:“杜豹是杜豹,我爹是我爹。大人想拿杜豹治罪,大可以拿來按律治罪就是,何必與我爹商量。”夏侯道:“你爹畢竟是杜豹的頂頭上司,俗話打狗還得看主人。本官怎好擅自拿人?”過黛道:“津津,大人與你爹乃是同僚,不想將事情鬧大,弄得不好收拾。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自相魚肉,親痛仇快,於國無利。你聽大人的就是。”廖津津道:“姐姐,我知道厲害了,把話轉達就是了。”徑自辭別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