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醫聽聞最後一位藥引是“人中黃”,向李金道:“李大人,可否將藥方給我一觀。”
李金點頭,身旁鄭管家俯首接過,遞與郭太醫。
郭太醫接過藥方,看了第一行時,麵有不屑之色,看完兩行就直接愣在那裏,眼睛緊緊盯著紙棧,神色逐漸由吃驚轉為憤怒。
隻見唐靈寫的盡是什麼烏梅,甘草,龍膽草,丁香,鹽附子。酸的極酸,甜的極甜,苦的極哭,辣的極辣,鹹的極鹹。
而最後一味藥竟是“人中黃”!自己身居當朝太醫院三十餘年,自恃能識千百種藥材。可這“人中黃”卻從未聽過,自己雖不知什麼是“人中黃”,但顧名思義,這“人中之黃”定是人體內排泄出的醃臢之物,這怎能治得了病?
郭太醫看過之後,直氣得大喘粗氣,喃喃道:“好……荒,好……!”
他本要“好荒唐”,一時間怒氣溢滿胸膛,隻出個“好”字,大口喘著粗氣,脖頸一直,竟氣暈過去。
屋內之人隻聽郭太醫口中叫“好”,便即昏倒,連忙叫下人將他抬出。
李金心道:“這郭太醫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怎麼如此氣,嫉妒心如此之強,難怪沒什麼大本領。喚鄭管家道:“你快去抓藥!”
鄭管家忙哈腰應了一聲,對唐靈道:“王先生,前幾味藥材要找容易,可這‘人中黃’是何物?”
唐靈昂首道:“出恭之時,體外排泄的黃色之物,便是黃。”到此處,隻見屋中眾人大多數都目瞪口呆,接著道:“將甘草末置竹筒內,於人糞坑中浸漬數月,便是‘人中黃’。”
李金在那裏沉吟不決,粉衣美婦怒道:“一派胡言,那人……那東西怎能治得了病?”
唐靈解釋道:“在下不敢妄言,這‘人中黃’常用於行熱病,溫病發斑,大熱煩渴,痘瘡血熱,在醫治丹毒、瘡瘍上往往有奇效。”這句話唐靈可沒謊,“人中黃”確有清熱涼血,瀉火解毒之功效。
鄭管家麵有為難之色,問道:“這城中恐怕是沒有這味藥,要是拿來便能用這還好,可這……數月,著實有些為難。”
李金也不想喝這什麼“人中黃”,望向唐靈,遲疑不決地道:“先生,你看這……”
唐靈想了想,道:“若是沒有‘人中黃’,也是無礙,有一物亦可代替。”
李金道:“先生快講。”
唐靈回道:“那便是‘人中白’。”
李金一聽唐靈出另一種藥材“人中白”,不用去吃“人中黃”那等汙穢之物,不禁問道:“何又謂‘人中白’?”
唐靈答道:“‘人中白’,為人尿自然下沉後之物,有清熱降火,止血化瘀之功效,對大人這病有諸般好處,功效甚於‘人中黃’。”
此言一出,屋中之人盡皆愣在那裏,兩婦女對著幹嘔起來,連李金聽著都惡心,這“人中黃”好歹是甘草,“人中白”直接成了尿溲。
唐靈對李金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否則大人胸前紅痘越發的大,倒時一發不可收拾,任憑大挪神仙也救你不得。”
李金咬牙問道:“這‘人中白’服用多少?”
唐靈伸出四根手指,道:“四斤。”
李金驚呼道:“為何又比‘人中黃’多了許多?”
唐靈道:“‘人中黃’乃是幹貨,這‘人中白’是白水,自然要服用多些,不然藥效大減,其它幾味藥服用再多,卻也是白服。”
李金躊躇道:“四斤,可否……減少些用量?”
唐靈作出一副老學究模樣,正色道:“此物宜多不宜少。”
李金隻覺腹越發絞痛,叫道:“鄭管家,快去!”
李府甚大,府內有上好的幹藥材和煎藥師,不一時,一碗熱氣騰騰的藥便煎好了。隻見鄭管家親手端來一個翡翠大碗,碗中躺著一根翠綠色湯勺,一碗黃湯上飄著層白沫,熱氣飄蕩,滿室登時臊氣撲鼻。
唐靈屏住呼吸,上前問道:“其中藥材可是少了分毫?”
鄭管家道:“先生放心,分毫不差。”
唐靈點頭“恩”了一聲,道:“去吧。”
鄭管家將藥端到床前,李金遲疑不決地抓起勺子舀了兩舀,旁邊兩美婦一聞,對著幹嘔起來,忍不住捂著嘴向門外跑去。
李金罵道:“賤人,平日裏對我百般討好,患難時不見你們伺候。”
唐靈道:“李大人快趁熱,若是涼了,藥效便會大減。”
李金聽了,緊閉雙眼,屏住氣息,管他碗內是幹是稀,千陳百味,都一股腦的喝下。
唐靈拍了拍手,一撮白粉飄落在地上,原來李金胸口的紅豆是唐靈把脈之時種下的,方才假裝看藥時,已將解藥放入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