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子求知日月長 二(3 / 3)

歇息了一會上路,走的便更慢了,汗水直往眼睛裏鑽,嘴裏渴得不行,可這方圓地帶根本沒有人家,哪找水去。

山裏最缺的便是水,你當是洮河邊上的坪裏,隨處可找到水?不信你尿一泡尿試試,地上黃土還沒有尿濕尿就幹了,當地人出門除了炒麵就是水,這水可一定少不了,差不多跟進沙漠一樣。

幾個娃這個罪可受下了,特別是二蛋肚子疼還走不動,也找不到一個陰涼地方涼快涼快,走著哼著臉色變了,“疼啊、疼、疼啊,我要,要要喝水呀——”

本來紅彤彤的臉此時變成白色,臉上一層冷汗嘴裏吐出白沫,眼睛發直,身子打抖直至屎尿齊流。

唐世科與曹步清兩個少年人那裏見過這事情,嘴上不心裏驚慌害怕,把二蛋架起來狂奔。

跑起來棗袋子架在身上格外沉重,盧蘭大哭起來跟著猛跑。

一路掙紮費力,或背或拉或拽,在烈日下,少年人腳下不停,那份焦急幹渴疲勞就不了,當終於老遠看見人,扯著嗓子呼救時,其實已經來到了穀場邊。

穀場裏有幾個人在把穀草往上朵,聽見叫聲都回了頭,這不是別人,唐世科的二哥三哥四哥就在裏頭。

坐在朵邊的唐秉禾大伯和曹步清的父親曹一板,正抽煙話站了起來。

眾人圍上看嚇了一跳,二蛋兩眼閉得死死地,嘴張的大大的,臉已經成黑紫色,手腳抽在一起,隻穿著大褲衩粘滿屎尿。

急忙把他弄到陰涼處,唐秉禾大伯連打帶叫二蛋卻那裏有應,往嘴裏灌水也不會咽,摸摸心還在跳,摸摸脈搏很軟,眼見快不行了。

唐大伯抬頭道:“這是不行了,快到他家叫人。”

唐世忠應聲縱出去幾步看不見身影。

隻是,穀場離二蛋家有些路,沒等來人二蛋在眾人的搶救和喊叫中斷了氣。

唐世科,曹步清,盧蘭三人怕打站得直直地,帶著滿臉汗水淚水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人們才知道,是大棗吃多了,讓棗皮把腸子給粘了,沒有水喝幹脹而亡。

這種事情並不鮮見,沒想今個讓二蛋娃給碰上送了命,難過的人們啊心裏就像硬塞進一根棍子。

唐秉禾大伯最愛娃們,平時沒事就和他們玩,二蛋是他看著長大,這娃比一般娃老實勤快,雖然口吃,話不利索,家裏地裏沒少幹活,家裏窮沒有進過學,誰家有個事最愛幫個忙,給點吃的還要客氣客氣,平時就給別人看羊混個口糧,昨個還給他了一雙鞋,娃高興的還笑著謝呢。

現下,看著活蹦亂跳的娃死在自己麵前,他的這顆心呀,實在是難受的不得了,他平時眼淚就多,這時一流沒有個完。

曹一板流著淚水用褂子給二蛋把臉蓋住,坐在地上不住歎息,要抽煙可洋火劃了幾根怎麼也劃不著。

眾人好不容易把二蛋家的人盼來,那撕心的哭嚎,裂肺的喊叫,無不讓人落淚悲傷。

二蛋媽幾次哭死了過去,被婦人們擁住救活,她不住地向二蛋身上撲去,嘴裏叫著,神情悲狂:

“蛋娃、蛋娃啊,我是媽啊,你這是咋啦我的蛋娃啊——,啊——,我的娃啊——”

二蛋老實本份的父親捶打著胸口,痛哭失聲,

“啊,這是咋的了啊,我的娃啊——,老啊——,老啊。”

在場的人都是一個村的,數十年鄉親,況二蛋全家為人老實從不惹人,當此情景自也悲傷,身感同受,心中淒淒黯然下淚。

可憐的二蛋,老實勤快的二蛋,給人看羊掙口糧的二蛋,整笑嘻嘻還沒有長大的二蛋就這樣沒了,滿村悲傷,路人無語,聞者歎息。

這才是:布衣少年最機靈,棗泥粘腸命歸西,青草樹木同傷心,羊兒靜立看棗林。

聞訊趕來的唐秉木也自傷感,和老輩人商量後給二蛋定了墳地,因是兒亡故選用一般香火,另派人四下給二蛋族人傳訊告之。

自從二蛋死後,唐世科和曹步清沒有了往日的快樂,沉默寡言少精無神,幹什麼都提不起勁頭,不遠處墳場裏的那座新墳,二蛋埋葬在那裏。

下葬的那,當他們哭著把自己打雀很準心愛的,二蛋要了幾次沒給的彈弓輕輕地放在二蛋身上,悲痛的心情難以言喻。

盧蘭哭鬧叫喊的聲音都啞了。

他們也才知道,這個好心叫他們一起吃甜棗的二蛋,笑嘻嘻和他們吃著洋芋滿山跑著放羊,用樹枝枝在地上學字的二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再也不能與他們一起玩耍,永遠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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